君衍并未立即应下。
不是他不同意，而是他从一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任何一条路是能通往神医谷的。
唯一一个在市面上的张家，也从不与官家往来，一心一意铺送药材，两耳不闻窗外事。
白锦自然明白君衍的心思，如今也并不着急。
还是要一步一步来才行。
天牢之中，君浩然身穿囚衣，坐在那仅仅从窗口透出来光线下，饶是如此，还有一半侧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
白墨拎着好酒好肉，打开了牢门。
“殿下，吃点东西吧。”白墨将食盒放在桌子上。
这还是第一个，来看君浩然的人。
君浩然淡淡的瞥了眼，随即又闭上眼睛。
白墨并未在意，依旧将酒肉以此摆好，恭恭敬敬的将筷子放在桌子上，等着君浩然用膳。
良久，君浩然发出一声嗤笑。
“白将军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不论殿下相信与否，属下只是想报当初的一命之恩。”
听着白墨的话，君浩然不免觉得更加可笑，“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君衍假死的事情，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有这样的结局，那个时候也没见得你如此怜惜旧情。”
白墨咬着下唇，久久未言。
的确，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君衍假死，知道君浩然借着赈灾的事情偷偷折返风吟城，是他下令让禁军不要严查，给他进城的机会。
一切的一切，白墨都有参与。
在君浩然的救命之恩跟禁军统领的大义之上，他选择的是大义。
这没办法，他的家教，他的本身都不允许他投靠一个谋逆之人的麾下。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恩人临死之前，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殿下，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要的带给贵妃娘娘或者是明将军的？”
听到明贵妃跟明殊，君浩然的眼睛有了几分波动。
他在傻，也能看得出来自己被明家抛弃了。
当他看到外祖站在自己面前毅然决然的模样，他就知道，成了外祖舅舅监国，败了，明家之风也不会倒。
只是，君浩然没想到自己会败就是了。
“我要见舅舅，不知白将军可否为我安排？”
君浩然是死囚，明家如今的立场也有些特殊，这样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为难就算了。”君浩然再次闭上眼睛。
白墨无声的叹了口气，“殿下，我自会那个明将军带过来。”
君浩然这才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救命之恩就算还了，原本这个恩，也是有利可图，白将军不必负担。”
白墨抬眸，看了君浩然最后一眼，什么都没说，随即退了出去。
青华殿内，明贵妃跪在佛堂之前，眼尾隐隐发红。
她的儿子，到底还是先自己一步的走了。
明贵妃心里其能不难过？
君浩然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在此之前，她已经流产两次。
当时明家如日整天，皇上心中忌惮却并未表露，只是每次与明贵妃同房之后，都要递上一碗红花。
说是补药，实际上是什么，谁的心里都清楚。
这个孩子是明贵妃拼死也要生下来的，不论是男是女，明贵妃都必须要有个自己的孩子。
后来生下君浩然，皇上眼中的警惕跟防备，她不是看不见。
也就是那个时候，白程被任命为右丞相，用来牵制明家。
明贵妃生下孩子之后也不敢放松警惕，生怕皇上皇后会暗中下毒手，她日防夜防，那怕是宁欢，她都警惕三分。
后来终于等到君浩然长大了，明殊也自请离开凤吟城驻守北沧边关，明贵妃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如今，她拼命护住的孩子，却也到底成了明家的牺牲品。
谋逆一事，若说明家没有参与，谁都不信。
可此事事关重大，绝不敢孤注一掷，明贵妃只能让君浩然打前锋，而自己与明丞相一起做两手准备。
温夫人那个傻子是绝对不敢供出明贵妃的，毕竟温情就在明家，若是明家完了，那她也完了。
至于浩然……
他心里有怨气，明贵妃知道。
“娘娘，将军回来了。”宁欢站在门前说道。
明贵妃回眸，宁欢的身边正有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不是明殊还能是谁。
明贵妃鼻尖一酸，直奔着哥哥的怀中而去。
“殊哥哥。”
宁欢默默退下，守住佛堂，不准任何人靠近。
明殊擦了下明贵妃眼角的泪，“璃儿都多大了，怎得见哥哥还要哭鼻子？”
“殊哥哥，然儿他……”
“哥哥知道。”明殊将明贵妃扶到椅子上坐好，给她倒了杯茶。
“这件事情已再无回天之力，没办法了。”明殊说道。
明贵妃又何尝不知，只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在自己的算计下没了命。
她的心，又不似铁石般坚硬，又当如何淡然处之。
明殊揉了下明贵妃的头发，戗出来的发丝在他粗粝的指尖下慢慢归于柔顺，“璃儿，南王那边就交给我，你只需护好瀚儿即刻，记住了么？”
“殊哥哥，然儿他的心中定然有怨，我不怕他供出我，我只怕他心下一急，他最像皇上，眼里容不得沙子，然儿一心一意为我，可我……”
明贵妃又愧疚又害怕，心中不知所错。
她不想明家受牵连，亦不想君浩然黄泉路上无伴。
若是单单让她陪着，倒也无妨。
可是瀚儿怎么办？
瀚儿他，只能养在自己的身边才行。
“放心，你且好好睡着，一切交给我，听话。”
明贵妃听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白墨从牢中出来之后，便带着拜帖去了明府。
前来迎他的，是明霄。
“白将军来做什么？莫不成还想抄了我们明家么！我告诉你，我们明家从未参与如此谋逆之事，我们家情儿也没有，若是你不信，大可拘我一人去审问，休要动我母亲跟我夫人！”
明霄的态度十分坚硬，是这些年来少有的样子。
白墨对之前所闻，倒是有了一大改观。
“明公子莫要见怪，我是来问问，明将军可回府？有故人求见。”
明霄瞪着白墨，“没有，我爹没回来，你赶紧走。”
这时，蒋意柔过来，将明霄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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