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让听话地走过来,在单人沙发坐下,言臻拎着医药箱走到他跟前蹲下,用棉签蘸了消毒药水替他清理伤口。
除了脸颊和脖子,周让手臂,腹背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剐蹭伤。
相比之下,被山洪卷走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言臻要好得多,身上的伤口少而小。
在处理他手背上一道很深的伤口时,消毒药水一碰到伤处,周让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言臻注意到了,低头替他轻轻吹了吹伤口,加速消毒药水挥发。
这一幕落在周让眼里,他眼眶一热,立刻攥住她的手,将她拽起来。
言臻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不解地看着他:“赵大哥?”
“我不姓赵。”周让忍住想把她揽进怀里的冲动,强调道,“我姓周。”
言臻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点头:“哦。”
见她露出这副神色,周让立刻解释:“之前有所隐瞒是因为……”
“我懂。”言臻笑了笑,“你被人追杀才会落到渔岛上,对陌生人警觉性强一点不是坏事,我能理解,不怪你。”
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周让看在眼里,心里跟被猫爪子挠了一样,又痒又难受。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碍着她“已婚”这层身份,加上过去这些日子对她的理解,知道她是个道德底线很高的人,他不敢越过雷池,让她背上“出轨”的心理负担。
他只能尽量克制而平静地向她解释:“小薇,你信我一次,不管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他敢做出这种事,我就有把握扳倒他,还你自由身,你……”
“赵……周大哥。”言臻叫住他,神色中是满满的无奈,“那个人威胁的不只是我,还有我的家人,我撞见他跟小三在一起那天,撕破脸皮后他有恃无恐地打了我一耳光,指着我的鼻子警告,说我要么乖乖替他生下孩子,要么死,我要敢把事情说出去,他就弄死我全家。”
周让眉头一皱。
“这样一个人,别说道德和法律意识,他连心都没有,我实在不敢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赌上我全家的性命。”
周让:“难道你打算回到他身边,做代孕妈妈?”
言臻苦笑:“这样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自打我被骗进这个圈套开始,我就没有选择权,除了认命,我什么都做不了。”
周让看不得她露出这么委屈的样子,一想到那个男人动手打她,还对她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他就恨不得一刀捅死对方。
“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周让说,“我替你摆平。”
言臻咬了咬下唇,摇摇头:“不。”
“小薇,你信我,我可以。”
言臻还是摇头,后退了几步:“对上那种人你会没命的,更别说让他知道我跟你在渔岛上共处一室那么久,他绝对会杀了你。”
“小薇……”
“周大哥!”言臻捂住耳朵,像个遇到危险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眼睛都红了,“我救你的初衷是想看着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你去白白送死!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说了。”
眼看她情绪都快崩溃了,周让只能暂时按捺下心底涌动的念头:“好好好,我不说了,对不起。”
言臻盖上药箱,逃避道:“你的腿伤需要处理,我去诊所拿点药。”
她说完,无视周让的劝阻,撑起伞匆匆出门。
看着她迅速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周让心头一阵懊恼。
他到底还是太着急了。
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明亦薇对他也有好感。
只要她也喜欢他,那他就有信心说服她同意离婚。
言臻到诊所时,边原已经醒了,刚结束一轮呕吐。
他被蛇咬了的脚踝又红又肿,包扎得跟个大馒头一样,这会儿发起低烧,还伴随着恶心呕吐症状。
言臻倒了杯水给他漱口,见他脸色苍白中带了一点绿,整个人虚弱得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她把想骂他没脑子的念头按捺下去。
“怎么样,好点了吗?”
边原靠在枕头上,虚弱地摇头:“头还是晕。”
房东在旁边念叨:“小伙子,下次不能再干这么冒险的事了,知道吗?你这次是命大,遇到小明和小赵两个大好人,换了别人,可没小赵那么大的胆子下去把你救上来……”
房东话还没说完,边原哀嚎道:“是姓赵的救了我?”
“对。”
“……谁要他救啊!”
好不容易有了能拿捏他的把柄,这下好了,他救了自己一命,抵消了。
言臻闻言,一巴掌拍在边原脑袋上:“他要是不救你,你这会儿还能在这里说风凉话?”
边原本来就头晕得厉害,这一巴掌差点没把他送走。
他昏头昏脑地把脸藏进被子里:“我后悔了,早知道我就不去捡无人机了,姓赵的那么小心眼,救了我肯定要拿这件事做文章,说不定还会笑话我……”
“你少以己度人,赵大哥才没你那么幼稚。”
——一个小时后,诊所里,“没那么幼稚的赵大哥”抱着胳膊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跟病床上的边原大眼瞪小眼。
言臻跟医生描述了周让的伤情,医生建议让他过来做个检查。
于是言臻回去接他。
医生检查过后,决定给周让开一些外敷的中草药消肿。
其中有一味草药不在诊所,言臻趁着雨停了,骑着小电驴去医生家里拿。
诊所里只剩下周让和边原。
边原迎着周让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心里又憋屈又恼火,忍不住呛他:“你看什么看!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激不尽,我知道你是看在明姐姐的面子上才去救我的,就算欠人情,我也是欠了明姐姐……”
周让并不跟他吵,而是抬起一条腿蹬在病床的床沿上,当着边原的面捋起裤腿,露出红肿的小腿和磕得血肉模糊的膝盖。
边原呛声的话戛然而止。
“我坑你一次,救了你一次,我们俩扯平了。”周让说。
边原满脸诧异:“那你露伤口给我看干什么?”
他还以为他要挟恩图报呢。
周让指着伤口上那层乳白色的药膏说:“看到这个了吗?”
边原皱眉,凑近了一点:“什么?”
“小薇给我上的药。”周让说,“她亲手给我清理伤口,而你只能躺在这个满屋子消毒水臭味的破诊所里,谁对她更重要,不用我说了吧?就你这样,还想跟我争……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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