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本来不想过多跟程青霜交代这些事,但考虑到纳罗筠入府这件事她迟早会知道,于是把罗筠还活着,还成了皇商这件事说了。
程青霜惊得脸色都变了:“这怎么可能?罗筠大字不识一个,她如何会做生意,你莫不是被她骗了?”
“御封她为皇商的圣旨都下了,骗不了人。”
程青霜想起过去自己是如何对待罗筠的,心头惴惴:“可、可她都做皇商了,又怎么会委身给你做妾?”
说到这个,谢昭自信起来:“她对我念念不忘,而且,她放不下照林和宛芳。”
罗筠确实很在乎两个孩子。
程青霜接受了这个说辞,再一听孟家人从中作梗,导致谢昭无法升迁,现在谢昭还得亲自去接孟枕月回府,她又愤怒又替儿子感到委屈。
“孟枕月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居然拿你升迁的事做文章,这是要逼着你向她认错啊!”
谢昭心里虽然也很不忿,但一想到只要孟枕月同意,自己纳了罗筠进门,曹家的荣华富贵悉数归他所有,还能借着皇商的势平步青云,他便觉得这些委屈不算什么。
待他日后越过孟家,把老丈人一家踩在脚底,就马上休了孟枕月!
事不宜迟,第二日,谢昭向上峰请了一日假,到孟家去接孟枕月。
但到了孟家,却被脸色不太好看的岳母告知孟枕月并不在孟府,而是住在郊外的别院。
于是谢昭亲自赶着马车去郊外别院。
到了别院,谢昭敲了门,来开门的正是先前在谢府的门房。
见了他,门房神色微妙,嘴上喊着“老爷”,表情却没有多少敬重。
得知他是来接孟枕月的,门房转身去禀报,没有马上放他进别院。
谢昭在外面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这会儿已经是初夏,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他心烦气躁,他忍不住再次上前敲门。
门房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态度:“瞧我这记性,方才忘了告诉老爷,夫人正在小睡,不让人打扰,您再等等吧,夫人什么时候醒了,我再知会您。”
“……”谢昭心底腾升起一股怒火。
他放下身段来接孟枕月回家,她倒好,居然对着他拿乔!
愤怒归愤怒,但想到如今不占优势的人是自己,谢昭硬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转身到外面继续等。
足足三个时辰,从上午等到下午,别院的门才再次打开。
门房伸着懒腰走出来:“老爷,夫人请您进去。”
孟枕月正在花厅喝茶,听见谢昭进来的动静,她连眼皮都没抬。
谢昭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诚恳:“娘子,为夫来接你回府,前些日子是我不对,今日特来给你赔罪,还望娘子别跟我置气。”
孟枕月用杯盖拨了拨茶碗里的茶沫,闲闲道:“昨日朝中各部升迁的旨意刚下来,你今天就眼巴巴地赶来请我回府,怎么,这是看清你在朝中能有今日,仗的是谁家的势?”
这话一出口,花厅中伺候的几个大丫鬟看谢昭的眼神都微妙起来,其中一个丫鬟当着他的面捂嘴轻笑。
谢昭:“……”
虽然众人心知肚明他为什么会来请孟枕月回府,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他的台,这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谢昭心里恼火,脸上却带着笑:“娘子说笑了,就算没有升迁一事,我迟早也会来接你回府,你我是夫妻,哪有让你一直住在娘家别院的道理,这事若是传出去,外头该说我们夫妻不和了。”
“到底是怕别人说闲话,还是担心被我爹为难,你心里有数。”孟枕月丝毫不给他面子,她放下茶盏,“你回去吧,我暂时还不想回谢家。”
谢昭蹙眉:“为何?”
“因为没感受到你道歉的诚意。”孟枕月道,“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回去了照样会跟我吵架,来回折腾我嫌烦,索性不回了。”
“……”谢昭绷紧面皮,“还请娘子明示,要昭如何做才肯回府?”
孟枕月想了想,道:“你跪下,给我磕个头吧。”
谢昭一愣,反应过来后脸顿时黑了。
孟枕月见他露出这副表情,往火上又添了一把油:“你要是碍于面子不想跪,叫你娘过来跪也行。”
“月儿!你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谢昭忍无可忍,“你将事情做的这么绝,是不想再跟我做夫妻了吗?”
“我把事情做绝?”孟枕月脸色微微一沉,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
论把事情做绝,谁能比得过他谢昭?
给她下绝嗣药,既让她失去为人母的资格,又损了她的寿元,这是冲着谋财害命去的,连半点退路都没给她留!
若非得了曹娘子反复叮嘱,现在还不到伤这个贱男人性命的时候,她恨不得关上门,直接乱棍将他打死!
“我只是想提醒你,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觉悟。”
孟枕月迅速调整好情绪,扬起下巴看谢昭,“你谢家一家老小在京城吃穿住行都是出自我的手,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连吃带拿,还成天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对我颐指气使,你把我当什么了?冤大头?”
谢昭:“……”
“你也别跟我提什么跛足,娘家容不下我,我不会生育这些事,说的跟嫁给你是我走运了一样。
我是不良于行,娘家也容不下我,但我没逼着你娶我,诊出我不会生育以后是你主动提出不和离,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天天跟你娘一样,摆出一副娶了我是吃大亏的样子给谁看?再者,就算你不娶我,我也不会余生凄惨。”
孟枕月手指在桌上点了点,“这座宅子是我娘的私产,位置是偏了些,但你在翰林院做一辈子编撰都买不起,我孟家指缝中随便漏下一点东西,是你这种寒门出来的人一辈子都不可及的,高攀的人,是你。”
这番话说得谢昭眼皮直跳,嘴唇紧抿。
就在孟枕月以为他会绷不住爆发的时候,谢昭却往后退了一步,对孟枕月躬身作了一揖:“娘子教训的是。”
“……”这回轮到孟枕月诧异了。
她倒是没想到向来自负清高的谢昭居然如此能屈能伸。
但转念一想,孟枕月又明白了。
谢昭如今的隐忍是为了跟她缓和关系,再哄她松口纳曹娘子为妾。
曹娘子不仅是鄞州首富,如今还是握着大冀官盐生意的皇商,实打实的金饽饽。
因为诱惑足够大,他才如此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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