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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吓坏了?”萧明彻轻声问。

“啊?”沈雨燃稍稍回过神,重新在银盆里拧了帕子,将他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都擦了一遍,小声道,“殿下伤得太重了。”

那八道黑影扑向萧明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萧明彻浑身上下的刀伤怕是拜他们所赐。

在那样的包围和夹击下,能活着已然是奇迹。

萧明彻轻描淡写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小伤?

旁的不说,但是他左手胳膊上那一道伤口,足有五寸长,怕是几个月都不能行动自如。

沈雨燃懒得拆穿他。

“殿下吉人天相,那些刺客伤不着殿下。”

替他擦过身上冷汗,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套干燥的衣裳替萧明彻搭上。

他身上那么多伤口,怕是要不停换药,把衣服穿上了反而麻烦。

萧明彻力战许久,又身受重伤,着实使不上什么力气。

偏他仍然抬眼去看沈雨燃。

因着刚刚哭过,她的眸子看起来雾蒙蒙的,眼眶亦微微泛红。

“沈雨燃。”萧明彻唇角微动,声音是极难得的温柔,“没什么可害怕的。”

说着,费力抬手去握她的手。

“殿下。”沈雨燃避开他的手掌,将他手臂按下,“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受了伤,千万不可乱动。”

萧明彻嗯了一声。

他已经累极了,连说话都费劲儿。

沈雨燃扶着他躺下,替他拉了薄被盖好,见他闭上了眼睛,方才出门。

长乐正在廊下烧水,见她出来,忙问:“主子如何了?”

“殿下看起来很累,已经躺下了。”

长乐“唉”了一声,神情颇为沉重。

沈雨燃好奇问道:“殿下为何不回东宫?要来这里?”

“殿下受伤的消息绝对不能传出去,东宫里人多嘴杂,若回了东宫,定然会走漏消息。”

“殿下在大街上遇刺,这消息能瞒得住吗?”

长乐见她还没有明白,只得将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殿下是储君,前朝后宫都盯着这个位置,若是叫人知道殿下受伤,有损皇家威仪。况且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若是回了东宫,殿下身在明处,对方得知殿下重伤,或许会铤而走险,再度下手。”

原来如此。

此处的所有人都是萧明彻培养的死士和暗卫,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这些暗卫个个身怀绝技,对方即便追到了这里,也靠近不了萧明彻。

“原来如此,”沈雨燃颔首,又问,“公公为何要让侍卫把我带到这里,我也帮不上忙。”

“怎么会帮不上忙?”长乐道,“承徽瞧瞧这里,全是些粗苯的汉子,没人能照顾殿下。”

沈雨燃心中窝着火,“不是还有你吗?”

“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只是主子重伤,许多事情都要奴才张罗,主子身边离不得人。”

罢了。

沈雨燃只能认命。

“殿下受的都是皮外伤吗?”

“也不尽然,”提到这里,长乐又担忧起来,“身上的刀剑伤多是皮肉伤,只是中了一枚骨钉,那骨钉是啐过毒的。”

有毒?

沈雨燃想起在街市上朝她飞来的三枚骨钉,的确带着绿莹莹的光芒。

“那殿下……”

“暗卫里有擅长用毒的,已经替殿下拔过两回毒了。”

难怪,明明援军已到,萧明彻还是比她晚了半个多时辰到这里。

“那就是无碍了?”

长乐摇了摇头:“对方是奔着殿下的性命来的,那毒厉害得很,恐怕已经侵入肌体了,方才已经取了伤处的毒血,若能找出是什么毒,就能对症下药了。”

说话间,铜壶里的水烧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长乐重新给沈雨燃泡了茶,又给萧明彻留了一半的水放着。

他们俩把萧明彻扶坐起来,正给他喂水的时候,暗卫带着平日给萧明彻请脉的御医过来了。

御医仔细查验过后,说他的伤势不轻,尤其腰腹处被利刃刺伤,万幸没有伤及五脏六腑。

至于那枚有毒的骨钉,多亏暗卫处置及时,将其中的剧毒拔除了大部分,虽然还有残余,到底不至于伤及性命,只能慢慢试药拔除余毒,有个一年半载应当就能痊愈了。

听到御医的话,长乐松了口气。

倘若主子当真伤得重了,恐怕储君之位不保。

皇帝纵然知道他是被害,也绝不会把江山传给一个病秧子。

有了御医的话,长乐如吃了定心丸,有条不紊地安排起众人来。

有的去照方抓药,有的准备药膳,还有的去搜集祛毒方子。

萧明彻仍然在昏睡中,沈雨燃别的事帮不上忙,只能坐在榻边,不时地给他喂水喂药,抑或是拧了帕子帮他擦脸擦身。

如此过了三日。

萧明彻依旧没有清醒,但沈雨燃瞧得出,他的气色一点一点在恢复。

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中了剧毒,居然还能活着,也是命硬。

沈雨燃守他三日,身心俱是疲惫。

吃过早膳,她走到窗边伸了伸懒腰,舒展一下筋骨。

已是初夏,院子里的海棠快开败了。

沈雨燃想起自己花团锦簇的悦春阁,不禁有些感慨,她不在,紫玉和李嬷嬷应该会精心打理那些花儿草儿吧。

她瞧见博古架上摆着空置的花瓶,一时起意,便走到院子里去了。

院子里仍然和来时一样,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好在暗卫们都极其安静,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沈雨燃旁若无人地走到海棠树下,从已经衰败的花枝中挑了三支看着好的,折了下来。

萧明彻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望见沈雨燃抱着海棠花枝进来。

初夏的阳光清冽明亮,她从那晨光里走进来,仿佛自己身上也带着光似的。

“殿下醒了?”沈雨燃见他睁眼,诧异道。

她手上还捧着花,于是她将那三支花枝插到瓶中,又往花瓶里添了些清水,然后搬到萧明彻的榻边。

海棠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花瓣虽然不再粉嫩娇艳,却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动人依旧。

但比花更动人的,是她。

“殿下稍侯,臣妾即刻去传御医过来。”

见她转身,萧明彻忍着身上的疼痛道:“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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