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之间,徐增寿心里冒出一个主意,脱口问道:“诸位觉得此诗如何?”
刘三吾捋须,丝毫不吝赞美之辞,点头道:“足可流芳百世,名垂千古!”
“那诸位的心中,可曾对此诗有了共鸣?”
一众文官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徐增寿话锋一转,又问出了一个问题,嘿嘿笑道:“诸位在朝中为官,俸禄虽低,可家中都有千亩以上良田的祖产吧?”
“有的……”
众人感到一头雾水,自己家中的祖产,跟这首诗文的来历,有甚干系?
可徐增寿听了,却是眼前一亮,大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咱就把这诗卖了,价高者得!”
“谁若是买了这诗,钱货两讫之后,署名就归你了!”
一瞬间,满堂一片死寂。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面面相觑,颍国公傅友德等人也是震惊的瞠目结舌。
“荒唐,真是荒唐!徐小公爷,你怎可如此有辱斯文?!”
“就是!就是!”
“我等都是清白的读书人,岂能干出买卖诗文这等下贱的事来?”
徐增寿居然一点也不羞愧,反而脸色很是惊讶,道:“诸位这是啥意思,莫不是信不过咱?”
“咱做买卖,向来是童叟无欺的呀!”
童叟无欺……
众人眼睛徒然瞪圆,怒不可遏盯着徐增寿,恼怒于他的无耻嘴脸。
身为一个读书人,心中素来有着廉耻之心。
此时徐增寿提出了卖诗,瞬间让他们心中的廉耻心高涨不已,所有人都摩拳擦掌,琢磨着到底该用何种方式,揍死这个无耻之徒。
徐增寿见众人满面怒容,心里不禁急了,忙道:“诸位,咱这手里乃是上等的好货色……啊呸……是绝世好诗!”
“谁署了名,谁就是青史留名啊!”
“这诗,咱肯定是卖定了,难道你们要坐看旁人冠绝文坛,骑在你们头上拉屎撒尿?”
他面上笑呵呵,心里却鄙视极了。
他娘的,这帮文人咋这么不知好歹?
咱都把流芳百世的机会拱手相让了,居然还玩起了书生意气?
读书人的自尊心,还真是强大啊!
就在这时,徐妙锦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拉过一旁,忍不住低声埋怨道:“四哥,你……你怎么能这……这么缺德呢?”
徐增寿愁眉苦脸,忙叫苦不迭地道:“妹子,这可不怪咱,再不把这诗卖了,你兄长我可就亏大了!”
亏大了?
听了这话,徐妙锦瞬间想到一种可能,檀口张大,下意识地道:“莫非……这首诗是四哥你买来的?!”
徐增寿面上带了几分尴尬,点头道:“是啊,花了三万多两,还搭进去咱府上一个铺面……”
徐妙锦顿时气极,恼道:“四哥,你……你!”
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该说自家四哥什么好了。
徐增寿见她有发飙的迹象,忙是岔开了话题,道:“妹子,你向来聪慧,快帮咱想想,该用啥办法让这帮臭读书的乖乖掏了银子?”
徐妙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简直不想搭理这个缺德货。
可很快,她眸中掠过一抹异样地光彩,笑意盈盈地道:“给你支招,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告诉我,作出这诗之人的名讳。”
徐增寿顿时一愣,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道:“不行不行,咱乃是重情义之人,岂可出卖了兄弟?”
“噢……”徐妙锦脸色一下淡了下来:“回头大哥若是知道你卖了铺面,少不得抽你一顿,小妹可不替你求情了,免得一番好心当成驴肝肺。”
一听这话,徐增寿额上冷汗直冒。
在出卖兄弟和挨揍之间,他很快就作出了一个决定。
老朱,咱对不住你了啊!
别怪兄弟不是人,只怪咱抗不了揍呐!
他忙赔笑道:“好了好了,咱告诉妹子你还不成嘛,作这诗的乃是咱兄弟朱寿!”
“朱寿……是哪位大儒?亦是大儒的子弟?”
“妹子,你想错了,他就是一个商贾。”
商贾……
徐妙锦一下目瞪口呆:“一介商贾,居然还能作出一首绝世好诗?”
这倒不是她质疑朱寿,毕竟换作任何一个人听了这消息,都要大吃一惊,绝不敢相信。
徐增寿笑的很贱,忙是炫耀道:“妹子,你可别小瞧了他,咱这兄弟除了会作诗,还干了一桩上达天听的大事呢!”
“什么大事?”
“河南府发了水灾,咱这兄弟善心大发,不知通了什么门路,将十万多石粮食全部献于了陛下。”
“陛下一高兴,竟赐了他一张免死铁劵,应天府府尹污蔑他杀了人,也是陛下派咱带锦衣卫过去,把那狗官拿进了昭狱!”
“妹子,咱这兄弟厉害吧?”
徐妙锦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震惊地有些失神,喃喃道:“厉害……想不到市井之中,竟有如此少年英才……”
她的心中,不免对朱寿涌起诸多的好奇。
既会作诗,又献粮于朝廷,救万民于倒悬,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增寿见她恍然出神,忙提醒道:“妹子,别愣着了呀,这诗咱也告诉你是谁作的了,你倒是给咱想想办法啊!”
徐妙锦这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办法是有,可小妹还有一个小要求,等四哥你赚到了银子,分我一万两,如何?”
“你要银子干啥?”
“河南府的灾民已经入京了,我要用银子施粥,救济灾民。”
徐增寿顿觉一阵肉疼,可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他也只得无奈地道:“好好好,咱都应了!是何办法,快说,快说!”
徐妙锦面上闪过一抹狡黠,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徐增寿听完之后,顿时眼前大亮,激动地一拍大腿:“好,这个办法好!”
这一声大叫,顿时吸引所有人注意,目光纷纷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徐增寿站起了身,看着在座的一众文官,抱拳道:“诸位,刚才是咱说错了话,咱今日不是卖诗,而是租诗!”
租诗?
众人一下愣住了。
知弟莫若兄。
徐辉祖见他拉着小妹在一旁嘀嘀咕咕,便知道这混账一准没憋好屁,登时喝骂了一声:“你这杀才,有屁快放!”
徐增寿笑的很贼,朗声道:“虽是租诗,还是可以署名的,至于租期,乃是万万年!”
万万年?!
刘三吾等一众文官大吃一惊!
他们也不是傻子,一下便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呀!
这么一听,貌似就不太有辱斯文了啊……
而此时的颍国公傅友德等武将勋贵,倒是摇了摇头,看徐增寿的眼神,全都跟看白痴一样。
这帮文官的傲骨气节,他们可是见识过的,刀抵在脖子上,也不认怂。
这憨货以为换个说法,这帮文官就能乖乖地买账?
太天真了!
可就在这时,大学士刘三吾身后坐着的一人,忽然开口了。
“小公爷,在下愿掏一千两银子租你这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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