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王芳的提醒非常有必要，当天下班之前，战铁钢回到市商务局宣布了一项最新的人事调整任命——即刻解除秦烽同志超级化工综合体项目总负责人的职务。
消息一经宣布，立刻在局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惋惜者有之，暗爽者有之，骑墙观望者亦有之。
总之，这件事肯定算是富平市官场近期最大的新闻了。
外界暗流涌动，秦烽本人倒是蛮淡定的，反正他对目前的处境也没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干脆走一步算一步呗，不过他对徐天明打算扶谁上来接替他的位置倒是挺好奇的。
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孔祥一、孟令宇和庄新成三个副科长一起来到秦烽的办公室，也不说话，就那么直愣愣地往那一杵，表情倒是都挺严峻的。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往那一站装电线杆子呢，都没工作啊。”秦烽骂道。
三人互相挤眉弄眼了一会，最终还是最能扛事的孔祥一先开口了：“科长，战局宣布那人事任命......”
秦烽打断他：“怎么，你们三位高才生是听不懂话还是看不明白字？非得来这听我给你们再说一遍？”
孔祥一臊红了脸：“科长，这任命也太突然了，谈判才开始一天，项目组就群龙无首了，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该咋办就咋办，我下去了，领导自然会再安排人上来，反正谈判这事不能黄，把我弄下来不就是为了能接着跟米国人往下谈嘛。”秦烽一脸戏谑。
庄新成憋了半天，突然越众而出，满脸气愤的样子：“科长，这特么叫什么事呀，我们在前线打仗，结果敌人一发火就把主帅给撤了，这仗还怎么打啊？我知道领导有领导的考虑，但，但我就是不服！”
秦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很好，你不服是吧，那你现在就去局长办公室找战局吵架，然后再让他去市委书记办公室找徐书记吵。”
庄新成脸色一僵，就像被扎破的皮球，瞬间泄了气。
老成持重的孟令宇悄悄将庄新成拽了回去，然后开口道：“科长，我们今天都在场，知道米国人有多过分，你跟他们针锋相对又不是为了自己，你是在维护富平市的利益啊，上级领导这么做是不是有卸磨杀驴的嫌疑啊？”
“我听懂了，你骂我是驴。”秦烽瞪着孟令宇。
“没有没有！”孟令宇连忙摆手否认。
“行啦，我知道你们仨是替我鸣不平，但事已至此，你们解决不了，我同样解决不了，所以我只能心领了，既然谈判还要继续，那你们就好好努力，争取跟着新任负责人把项目谈下来。”秦烽语重心长。
“根本就谈不下来！”庄新成突然爆发：“科长，你比谁都清楚米国人的狼子野心，所以你才会当场跟他们翻脸的啊，米国人为什么非要施压换掉你，还不是因为你坏了他们的好事，这种时候换将有什么用？这不是赤裸裸的绥靖么！现在可不是一百年前了，我们凭什么跟米国人低头啊！”
“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议论领导是吧？”秦烽满脸无奈。
庄新成梗着脖子：“我就大声说，谁来我都这么说，这个时候换帅除了让米国人小瞧我们还有什么用？上级领导就是昏聩！”
“谁骂我呢？”一脸铁青的战铁钢竟然推门进来了。
刚刚还振振有词的庄新成瞬间吓得灵魂出窍了，当场立正了。
“战局。”孔祥一和孟令宇异口同声。
“他骂的。”秦烽不嫌事大地指向庄新成。
庄新成暗道一声完蛋了，脸色变得异常惨白。
“咳咳。”战铁钢清了清嗓子：“我有话跟秦科谈，你们先回避一下，庄副科长，你骂我的事咱们回头再说。”
“好的战局。”庄新成笑得比哭还难看。
“走啊。”孔祥一悄悄推了庄新成一把，然后和孟令宇率先向门口走去。
庄新成紧随其后，生怕自己被落下似的。
三人走后，战铁钢的表情变得沉重了不少，走到沙发那里坐下问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服从领导安排呗，谈判这么大的事，不负责还没压力了呢，挺好。”秦烽笑着回答。
“虚伪！”战铁钢骂了一句，然后叹息道：“你别埋怨我，我在徐书记面前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以前得罪过他了。”
“小事。”秦烽不以为意。
“真是小事？”战铁钢质问道。
“只能当小事看了呗。”秦烽难得实诚一回。
战铁钢沉默半晌：“你有什么打算？徐书记没让我推荐新的负责人，我估计他心里已经有人选了，真要是个能顶事的我就不说什么了，我就怕他选个应声虫上来，什么都跟米国人好好好行行行，那这谈判就完蛋了，即使项目谈下来，富平市也落不得多少好处，兴许还得赔本赚吆喝......”
秦烽耸了下肩膀：“这是你们领导要操心的事，轮不到我啊。”
“还不是你惹的祸。”战铁钢瞪着一双牛眼。
秦烽比窦娥还冤：“我哪知道米国人内心这么脆弱啊，还没怎么地呢就告老师，真没意思。”
战铁钢眼珠子一转悠：“小秦，要不你找省里的领导聊聊，咱又不是不占理。”
“拉倒吧，省领导能搭理我一个小破科长啊。”秦烽摇头。
“跟我还装，你女朋友不是夏省长的亲闺女么，有这层关系你怕什么啊。”战铁钢急了。
“战局你也说是女朋友了，又没结婚，关系还没到那步呢，你要说我是被人冤枉的开除公职了找夏省长或许人家能管，一个临时职务的撤销，麻烦人家干嘛呀，再说了，大领导都有原则，我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这事归根到底是咱们富平市的内部矛盾，动不动就找省领导介入，好说它也不好听啊，整不好还容易夹生，那就得不偿失了。”秦烽认真的解释道。
战铁钢听进去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是吧。”秦烽理直气壮。
“好，既然你想耍光棍，那这事你就自己扛吧，最近的风向一定会变，你自己小心，千万不要被卷进去了，不然我都没法跟老周交代了。”战铁钢提醒道。
“谢谢战局。”秦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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