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谢韫之叫人去查了吴霁容,得到的消息是,此人学问很好。
但不入仕,为人低调。
这让谢韫之更为费解,妻子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人?
不过夫人做事横竖有条理,只要临哥儿愿意,他也不反对。
拜师是件大事,临哥儿已经是个有想法的大人,谢韫之还真担心他看不上父母选的老师。
就决定和临哥儿谈谈。
“爹,您怎么来了?”临哥儿正在做文章,看见爹有些诧异。
“打扰你了。”谢韫之说道。
随手拿起书案上已经作好的文章看起来。
许久不看长子的文章,比之秋闱前妻子让人给他念的那些,似乎又有了进步。
他夸赞道:“不错。”
“还可以。”临哥儿垂着眉眼,他对自己的学问还是自信的,即使面对父亲也不紧张。
谢韫之笑了,这孩子的本性最像自己,看似不卑不亢,实则心里傲得很。
“嗯。”他放下长子的文章,说道:“秋闱已过,想必你看不上书院的老师,你娘想给你找位有学问的老师,你怎么想?”
“多谢娘操心,不知这位老师是谁?”临哥儿隐约从爹的口吻中,猜出已经有人选了,脸上也不抗拒。
“吴霁容,三十来岁,学问很好,只是名气不显。”谢韫之说着一顿,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问,这位吴霁容先生长相如何?
有妻子没?
“这样,好的。”临哥儿没有太多的想法,横竖他对谁都是淡淡的,只要确定老师是个有学问的就行。
回答完毕,却发现爹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点锐利?
这样的爹,让临哥儿想起了以前那个,被太祖母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成亲,却都不曾就范的爹。
很强硬坚定,让人都不敢用孝道来压他,只能敬着顺着。
因为摸不到底啊,万一逼狠了,谁知道会如何。
不仅外人对他爹又敬又怕,临哥儿自己也是敬畏有加。
不过临哥儿欲言又止,还是斗胆说两句:“爹,娘是个很好的人,儿子想问问您,您现在这样对娘,是因为感激她所做的一切,还是……”
“自然是喜欢她。”谢韫之打断长子,毫不犹豫地说。
临哥儿呆了一下,然后点头道:“那么,儿子希望您的喜欢不是镜花水月才好,如果是,请您看在曾经喜欢的份上,给娘来去自由的权利吧。”
来去自由的权利?谢韫之盯着长子,半晌后哼出一句:“你不用瞎操心。”
他的夫人,不会只得到镜花水月的爱。
原本谢韫之是担心长子叛逆不听母亲的话,才决定过来劝说。
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许清宜和这三个孩子的感情深度,已然不可估量。
不久后,许清宜接到世子的通知,吴霁容他查过了,没有问题。
长子拜师一事,全凭她这个母亲做主。
看来世子也没查出吴霁容的底细啊,难道现在对方还不是恭王的谋士?
许清宜不禁思索。
暂时无解的事,她也就随意想想,接下来应该集中精力,想办法接触这位吴先生。
期间,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杜缙云被抬成了贵妾。
谢淮安与杜缙云大吵一架后,两人又和好了,然后用抬贵妾来安抚杜缙云的情绪。
侯夫人不是很同意,不过现在谢淮安后院的事,是郡主拿主意。
郡主既然同意了,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郡主的屋里,嬷嬷说道:“您允了二爷抬妾,这倒是没什么不可,但那妾肚子里的孩子,奴婢觉得不能留。”
“怎么说?”真阳郡主懒洋洋的样子,显然不想花心思在谢淮安的后院上。
“您想啊,若是您不想生二爷的孩子就罢了,那庶长子爱留着便留着。”嬷嬷目露寒光,握紧拳头道:“可是您既然要生二爷的孩子,凭什么还要留着前头那个,将来碍了小主子的眼。”
这么一说,真阳郡主觉得也是。
自己的孩子金尊玉贵,凭什么还要被个庶出的妾生子在前头压着?
想想就令人觉得不痛快。
“也是个理儿。”真阳郡主冷着脸,很快就有了决断,吩咐道:“去告诉二爷,本郡主肚子里的嫡子,与姨娘肚子里的庶子,只能选一个,问他要嫡还是要庶?”
“是。”嬷嬷立刻去办。
谢淮安才刚哄好杜缙云,二人蜜里调油,结果刚踏出爱妾的院子,就接到郡主的传话。
他整个人都懵了懵,然后怒目瞪着嬷嬷:“郡主怎能这样?她明知道我两个孩子都很看重,何必这样为难我?”
“二爷说的哪里话,郡主又不是故意为难人。”嬷嬷也神情不愤道:“郡主若是不生子就罢了,您的爱妾想生多少生多少,可是如今郡主有孕,将来小主子一出生就被庶子压在底下,您让郡主的脸往哪搁?王爷王妃的脸又往哪搁?”
见谢淮安不说话,嬷嬷冷哼:“郡主让您自己做选择,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寻常人家的主母,就是直接一碗滑胎药给她灌下去,又能如何?”
明事理的男人,难道会因此责罚主母吗?
可笑,明事理的男人,可不会让庶子生在前头,打自己妻儿和岳家的脸。
谢淮安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嬷嬷说得对。
别说郡主这种身份了,没有哪个正妻会容忍庶长子。
要嫡还是庶?
这是很明显的事。
当初谢淮安与真阳郡主谈合作,条件之一就是不能伤害杜缙云,以及杜缙云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事已至此,他却犹豫了。
生嫡子的机会只有一次,放弃可惜。
而杜缙云……没了这个还能继续生。
这个念头在心中升起时,谢淮安感觉指尖都是冰凉的。
他有点唾弃这样的自己,可是随即又安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
“你回去告诉郡主,好好养胎。”谢淮安握紧拳头,艰难说道。
嬷嬷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郡主等着二爷的好消息。”
谢淮安脸色难看地转身离去。
贵妾也算是府里的主子了,按规矩要摆酒席,邀请府里上上下下来吃酒。
杜缙云盼了这么久,终于有名正言顺的身份了。
而且还是贵妾。
她今天很开心,身穿桃红色的缎面新衣裳,头面首饰也是价值不菲的新款式,手腕上还带着一对儿质地很好的玉镯子。
当初跟了谢淮安,可不就是为了日子好过些吗?
若是私奔了,可戴不起这么好的玉镯子。
到底是贵妾,怀着侯夫人的嫡亲孙儿,叔叔婶婶们都拖家带口来吃酒。
这一次,许清宜也很给面子,领着全家大小来吃杜缙云抬妾的喜宴。
同来的还有谢韫之。
他苏醒后,还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侯府众人面前。
往那一站修长挺拔,面容如妖,很快就成为全场的焦点,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
“韫之……”
“韫之……”
一时间,周围充斥着他的名字,语气或惊喜或激动。
还有讨好和殷勤。
而世子的回应,有礼却平淡。
杜缙云暗恨,自己的大喜日子,倒是让澹怀院的人抢了风头!
她以前没见过谢韫之,只是听说不得了。
鉴于对方是许清宜的丈夫,杜缙云打从心眼里不希望谢韫之真有那么好。
可如今抬头望去,惊鸿一瞥。
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就是谢韫之吗?
对方确实……长得很出色,身量高挑,气势十足,和传闻中一般夺人心魄。
看见俊美非凡的世子,对别人的招呼冷清回应,却唯独对许清宜温柔微笑的模样。
杜缙云不知不觉掐破了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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