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该不该说。”
慕琴声音低了几度,眉目低垂,一手持拂尘,一手捏手诀,并无术法拨动,那捻诀之举,仅是修行习惯,可静心静气静神。
凡俗庙宇、道门,也有此诀印流传,只是慕琴手指纤细白皙,捻诀之时自有股灵动流畅,以及深刻道韵。
纵使身处绝灵之世,那飘逸出尘之仙韵,也仍有留存。
李长笑折返,“先说说看。”
慕琴抬眸看向李长笑,缓缓道来实情。
原是那与慕琴有极多牵扯的大天境,早在五年之前,便已然有一角融入现世当中,已有不少“慕”姓弟子,试着进入那“大天境”。
“为何非入那大天境不可?”李长笑问询。如今时世,入秘境探查有害而无益,纵使境内有宝贵之物,也该是可入可不入。
慕琴想入,李长笑觉得正常,因他了解对方,她担得起“求道者”三字,“求道”与“求生”,二者不可归为一类。然其余“慕”姓之人,也均是如此吗?
那大天境定有特殊之处,让众多慕姓之人,皆尝试用各种方法进入大天境。李长笑捻起菜盘中,尚且残留的花生米粒,投入口中一边闻,一边嚼。
慕琴并未细言,此事有关幕府绝密,若时机成熟,她自然会说。而她特意而来,所求李长笑之事,则是关乎“道心”。
佛城十八狱之下,慕琴过问心桥,遍体凌伤,道心受创,境界跌落,而那时那日……她知道,李长笑便在桥的对岸。
便是为此而来。
大天境深处,亦有一道问心长桥,比久香寺十八狱之下的问心桥,长不知几何,一眼望不到头。慕琴难以下定论,但她深知自己走不过去,故找李长笑帮忙。
“就如此而已?”
李长笑觉得好笑,这莫说慕琴了,便是一陌生修士找他帮忙,他亦是会因觉得有趣,借机趁此走上一遭,见识见识新天地。
“就如此而已。”慕琴颔首,目光复杂,踌躇五年…最终,还是寻他帮忙。慕琴心中知道对方会同意,正是因此才会欲言又止。
此中感受,她自己都弄不明,更别说能言清了。
……
且说二人行程既定,考虑路途尚长,不急于一时半刻,故行事多是悠悠缓缓。简短几句交谈,李长笑便顺着话题,问起了对方近况。
慕琴平淡却不冷淡,一一回答,告诉李长笑如今局势莫测,万仙峰会已经取消,多有南下之士,奔赴南海。然最近南海战事暂平,故形成如今这暂稳之局。
李长笑愣了愣,眉微皱起,捏着下巴沉思,他不曾知道万仙峰会竟已取消。但并非全无察觉,这北上一路,不如往日热闹,种种迹象皆有表明。只是单凭自己推测,实在猜不到那具体处。
如此一来,他有些许哭笑不得之感,这一觉醒来,你叫他北上,万仙峰会取消,你叫他南下,南海战事暂停。倒正好与慕琴,走上那一遭。
慕琴也问李长笑,“近来可好?”这句本该想见便问,不知怎的,竟拖到了这时。或许这位慕琴仙子,表现得尽管平淡,却不算平静。
李长笑自然道一声“极好”二字,聊着,慕琴从怀中取出一颗白玉果实,“此乃白玉长生果,不可多得之物,你且拿去,当作报酬。”
“长寿几何?”李长笑问道。
“一百有余。”慕琴道:“此物乃李寻道所给,品质极高,当世仅存不过百来颗。”
慕琴又道:“此物原可延寿千年,遇绝灵之事,效用衰减,但品质终究非凡,在如何也有百年寿元可增,且为天寿,而非次寿。”
增长天寿之物,更是难得,人各有命,天寿不过一百,次寿可达几千,几万,二者本无相差,然绝灵枯寂之世,是的次寿随境界、灵气诸多情况锐减,若维持得好,也可如天寿一般,可这风云莫测之世,何人敢保证?
尝尝最后所余不过天寿而已,故此,更见此果宝贵。李长笑轻抚白玉果,悠而一笑,“不巧,我曾在一河水中,也捡到过这果子。”
“许是运气不错吧。”慕琴喃喃道。
李长笑将白玉长生果纳入衣袖中,慕琴所言为真,莫看此果长寿百年,效果夸张。实则代价极大,乃是万千气运、福泽所凝结之物。
二元宗典籍有记,白玉长生果,九万年一开花,九万年一结果,二元宗鼎盛之时,宗门仅有十余颗,整座天下也才四十余颗。
而今,相隔一个鼎盛大世,因气运、灵气、诸多地方,呈现井喷之势,白玉长生果涨到百余颗,却仍旧稀少。且一刻不过长寿百余年,如水滴入大海。
慕琴为变法密切之人,走至一道前沿,故有白玉长生果所得,李长笑答应帮忙,又不可不收,一来二去,这珍贵的果子,便落到了李长笑手中,是半点不由他。可他要来做甚?他寿元早不知涨到何处去了。
默默收下,慕琴眉角处,微微一松,微不可察,便是李长笑也错过了,再看天色尚晚,二人久未相见,便聊了许多。
天下大势,慕琴看得比李长笑清晰,也更为透彻,如今人族内,有两处地方,极尽散命,且皆在北四域中。
其一,红域无尽森,无数异病涌出,那一域几乎人人遭难,无数百姓因此丧命。
李长笑作为亲历者,自然知晓。
其二,鼎域宝来洲,在李长笑游历年间,宝来洲有一大事发生,亦是生灵涂炭不止。
如今扶摇天下,人族气运走势,乃是朝南而靠。
又聊及那遥远的昆仑天下……
此种种种,天下太大,也不知该是怎样的人,才能一眼览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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