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虎、云中鹤二人,自挑起事端再到羞愤昏迷,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本占尽上风,得势不饶人,哪料又突生变故,最终自食恶果。
两百余岁年长老人,被这般羞辱,纵使李长笑未真想伤他们分毫,可又叫他们如何自处?不如自裁得了。
李长笑左右手并用,拽着虎、鹤后领,托到客栈角落,随手堆叠在一起。随后自顾自拾起扫帚,将那散作一地的菜食、兔肉,一并清理干净。
轻春华这时才回了神来,想起师尊的嘱托,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水更比一水深,偏偏就有些真正高人,总以普通凡人身份自居,故万万不可,以势压人、以貌取人,以某一标准衡量人。
她从前感悟不深,虽也明白话中道理,但明白归明白,世间道理千千万,是人都明白,但也未见天下便均是好人当道,反而入目所见,坏人横行却也不少,就好比先前的云中鹤、田中虎二人。
两人两百多岁高龄,难道不知晓以大欺小,以多胜少,着实为人所不耻吗?难道又不知无端杀人,乃是为非作歹吗?
却依旧悍而出手,毫不留情。轻春华也是同理,她正是年轻时,一切充满好奇,虽说不曾以武力压人,但遇到普通人,却也未必能真正做到,平等、平常、平心相待。
莫说她了,便是李长笑自己,也难彻底做到这点。
但轻春华见到此刻此景,那白衣掌柜以诡异手段降伏二人,却转而平淡清扫环境,脑海中便浮现起师尊谆谆教诲。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学会那些小道理。
一时间对师尊大感钦佩,那曾经教导更牢记在心头,不敢轻易忘记。轻春华忙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李长笑不曾回头,将地上污浊清理干净,转而拿湿了水的毛巾,趴在地上擦拭干净。这一步可不能马虎,需要倒上些酒,反复用力擦拭,才可彻底清理干净,日后不必留有异味。
李长笑又觉这声“前辈”,喊得着实合理,但不免叫得老了他倒更喜欢与人平辈而论,忽略彼此年龄。他正慢悠悠想着,轻春华已踌躇不定,既想俯身帮忙,一时片刻,却又拉不下身子,毕竟她出生富贵,外出游历专门带两位奴仆,负责打理衣食起居,武功虽高,偏偏十指不沾阳春水。
好一会,地面擦拭干净,李长笑就地而坐,让轻春华不必拘谨,找一地坐着,他再去准备吃食。
轻春华正弄不懂李长笑想法,但还是照做,寻一座位坐下,这时奴仆刘举走来,喃喃道:“小姐,我们逃吧,此地怪异得很。”曲小婵颤声声道:“是了小姐,你瞧那掌柜,打晕那两人就和玩一般,我们也定不是对手,保命要紧,反正房钱也是给过了。”
轻春华犹豫一二,她见那白衣掌柜行事确是难以揣测,心生逃离之意。但前后一想,又觉那掌柜行事虽古怪,但从未做出危害之事,适才还救下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不告而别。想到此处,心中一狠,自语道:“哼!偏不逃。”
便坐着等李长笑出现,不一会,李长笑端来一两碟青菜,两碟酱肉,两碟小菜,整齐摆在桌上。又为刘举、曲小婵、轻春华各盛一碗白米饭。
刘举、曲小婵惶恐接过,轻春华外表硬气,不动声色,但心中实也忐忑不已。李长笑这掌柜当得是既做厨子、又做小二,做得周周到到。
曲小婵、刘举看向自家小姐,轻春华一瞪眼,便夹菜去吃,好似根本不怕李长笑会暗中下毒一般。见她都吃了,刘举、曲小婵自然也不能不吃。那饭菜滋味还算不错,虽加的料头极少,但火候、手法拿捏到位,也是极好吃的。
李长笑厨艺虽古怪,但用作招待客人,自要上心,尽力迎合众人口味。
李长笑边吃边问:“你师父如何了?”轻春华一愣,不敢轻易回答,心道:“此人莫非与师尊有仇,早便在此处等我。适才的诡异一幕,实则是演戏骗我,只为套出师尊踪迹?”
越想便越觉可能,已暗暗后悔,刚才没能转身便跑。她侧头看一眼田中虎、云中鹤二老,深想道:“糟糕,那二人假装昏迷,被堆放在角落,实则是形成包围之势,我若露出异样,怕要被三人合而攻之!”
那神色变了又变,李长笑瞧她俨然一副,斗智斗勇,城府极深的做派,觉得好笑,便大声笑出了声来。
轻春华更料定猜想,骂道:“阴险小人,你笑个甚,真以为吃定我么?”李长笑道:“你这姑娘,想法太多太杂,也对,在你这阶段,这才正常。”
李长笑解释道:“我这客栈开好久好久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轻春华冷笑道:“真以为我好骗?这饭我不吃了,我们现在便走,你若拦我,便证明你居心不良!”
说罢,她便放下碗筷,拉着刘举、曲小婵起身。李长笑眉眼含笑,问道:“若我真心救你,并未居心叵测呢?那你这做派,也可算作‘忘恩负义’,对有恩之人恶语相向了罢,你师尊是这么教你的?”
他见这轻春华越是警惕,越是戒备,就越想逗逗她。实也算作是一小乐趣。轻春华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了,师尊确实教导她,有恩必报,恩怨分明。
她年纪虽轻,也算初入江湖,虽武艺已经一绝,但实没遇到过,这般纠结的情况。尤是见到掌柜那张笑脸,虽俊俏极了,但也似雾似幻,捉摸不定,不敢轻易靠近,却又隐隐觉得不该立刻远离。
轻春华所不知的是,若换她师尊在此,只怕早已笑颜大展,开心不已了。她师尊虽偶尔提及些旧事,也颇为有趣惊险,但轻春华又怎知眼前这名白衣,便是那故事中屡次出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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