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私自联络她,无非是想要钱。
有偿捐献法律虽然不允许,但这种事不新鲜,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缺钱走歪路的人。
短信里发来的位置在一个老式小区,门卫大爷正在睡大觉,保镖过去敲了敲玻璃把他叫醒,抬起了拦车杆。
霜序把车停在楼下,上楼,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朴实体型瘦弱的女人,三十出头年纪,见到她时还有几分局促:“你、你好。”
她身后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用胆怯的目光望着她。
霜序低头看她,她小小声地说:“姐姐好。”
看上去就是一对平常又胆小的母女,面对小朋友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温柔一些。
霜序来时周身紧绷的气场缓和下来,将态度放得很客气:“你好。”
她问女人,“是你约我来的吗?”
女人点头,忙请她进来:“进来说吧。”
她让开路,霜序说了句“那打扰了”,迈进门槛。保镖正打算跟着进来,小女孩忽然嚎啕大哭哭起来。
女人忙蹲下身抱住她哄:“哎呀不怕不怕,他们不会打你的。”
人高马大的保镖一个个长着扑克脸,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有些可怕。
霜序看看女孩大哭的样子,回头对保镖道:“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保镖退出去,女孩的哭声才慢慢止住。
女人把她请到客厅,小女孩笨拙但认真地帮她倒了杯水,霜序说了声:“谢谢。”
她心急,没喝那杯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毁约吗?我学姐现在躺在无菌室里,骨髓已经清空了,等着移植造血干细胞救命。”
女人的视线从杯子上抬起:“因为我害怕。”
“你约我过来一定有目的吧。”霜序问,“你想要什么?”
女人不假思索地说:“我想要钱。”
霜序直接道:“要多少?”
“这个……”女人说了个数字,“两万。”
“两万?”
为了两万块,把舒扬折腾得命悬一线?
兴许是因为她的声音稍微高了一点,女人马上又改口:“不对,是二、二十万……”
“可以。”心里对这人一而再随意变卦的行为感到厌烦,但霜序答应得很痛快。无非是要钱,总比要舒扬的命强。
“我的条件是你马上跟我去医院采集骨髓。钱我可以先支付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手术之后打给你。”
女人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爽快,一时没说话。
霜序道:“你害怕转账留下记录的话,也可以用现金支付。”
“不用不用,转账就行。”她说着起身,“我去拿卡。”
她走进后面的卧室,霜序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打开床头柜翻找,又回头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她对面的小板凳上,双腿合拢,两只手放在腿上,坐姿拘束。
不知为何,碰上她的目光,小女孩忽然躲闪地低下了头,不敢跟她对视。
这让霜序感到几分奇怪。
“你害怕我吗?”
小女孩摇摇头,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
她在害怕。
她袖口上的胳膊上隐约露出一片红,是新鲜的被掐出来的痕迹。
霜序忽然意识到,她今天到这里之后的不对劲。
那个女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像是贪财的勒索,反而像……该怎么形容?
她说自己想要钱,但她好像并没有那么想要钱。
小女孩忽然瑟缩了一下。
仿佛有一条冰凉的蛇蜿蜒爬上脊背,霜序正要回头,就在这时,一只手蓦地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股刺激性的气味钻入鼻腔,那力气大得惊人,她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意识的流走。
来不及思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到手机按了下去。
*
笃笃——
两下敲门声,里面传来一声“进”,徐桢拧开门把手,将文件送进办公室。
贺庭洲刚刚结束会议,接过财务单文件快速扫完,低头签字,钢笔的沙沙声遒劲俊逸,他头也不抬地问:“医院那情况怎么样?”
徐桢说:“刚收到的消息,捐献者临阵反悔,约了霜总面谈,应该是想要钱。”
贺庭洲写字的笔顿住,掀眸。
“要钱该在手术前要,怎么现在才要。”
徐桢分析:“手术前要钱未必会成功,但现在人已经进了移植仓,箭在弦上,不答应也得答应。”
贺庭洲把文件丢给他,“保镖呢?”
“一直在保护霜总。”坐到特助这个位置,最重要的能力不是听老板说的话,而是听懂他未说出口的话,徐桢道:“我马上打电话问问情况。”
贺庭洲站在办公室里,莫名感觉心神不宁。他拿起手机,正要打给霜序,那条报警信息毫无预兆地跳出来。
那是他给霜序设置的紧急呼叫。
瞳孔在一瞬间骤然变色。
徐桢拨给保镖的电话刚刚接通,还未来得及询问情况,手机就被贺庭洲劈手夺了过去。
“人呢?”
接电话的保镖看了眼身后的房门:“霜序小姐正在那个女人家里和她……”
贺庭洲大步往电梯间走,声线像簌簌掉下来的冰凌子:“把门撞开。”
保镖迅速反应过来出事了,二话不说开始撞门,防盗门坚固而结实,等他们找到工具破开门已经是五分钟之后。
房子里已经没有霜序和那个女人的身影,只剩下小女孩瑟缩在茶几边,因为恐惧而无声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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