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杨殊说着自己的处境:“……其实,真正掌兵的人是曹显曹老将军。他家三代为将,名望能力都有,也能节制那些将门。至于我嘛,手头没什么实权,现下就跟在安王身边瞎混。”
阿玄溜达回来了,先前没吃几口的他,这会儿就着汤锅一个人吃得痛快,顺便插嘴:“殿下只消混混日子得了,反正功劳不是自己的,干嘛那么勤快送死?再怎么样,也不能短了您的吃喝,对吧?”
杨殊嫌弃地看着他:“吃饭就好好吃饭!阿绾不在,你越发没个样子!看看你,吃得满嘴油,丑不丑?也就我这么宽宏大量的主子,才能容你这样混日子。”
阿玄自暴自弃,继续埋头大吃,反正他冷面护卫的形象早就崩得不能再崩了。
——化悲愤为食欲!
明微问:“那位曹老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殊扯了扯嘴角:“既然打算弄死我,会派来掌兵的,自然是他的人。这位曹老将军性子比较中庸,打仗谨慎多于勇猛,平常谁都不得罪。”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以前祖父母在的时候,他每年都会上门送节礼,倒是挺恭敬的。”
“这么说,他不会明面上为难你?”
“嗯。”杨殊冷笑,“他敢为难,我就敢闹,谁怕谁?”
明知道自己是牺牲品,他还客气什么?皇帝想叫他给安王捞功劳,完事了再把他弄死,难道他还会老老实实让人家称心如意吗?
“这就好。”明微点点头,“留你在此,我也放心了。”
杨殊听着不对劲,忙问:“你不留下?”
明微与宁休对视一眼,说道:“我与先生商议过了,明宵知道我来了,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如引蛇出洞……”
“不行!”杨殊打断她,“这样太危险了,何况你现在身体不好,万一出事怎么办?”
“有先生在呢!”
“那也不行,万一呢?”
“你听话。”明微安抚他,“先生和多福寸步不离,不会有事的。”
“可是……”
宁休淡淡打断他的话:“你这里,盯的人太多了,个个心怀恶意,难道就很安全吗?明宵动手,无非玄术武功二项,这恰是我们擅长的。留在你身边,却有可能被其他手段害死,反倒无能为力。”
“……”杨殊无言以对。
“就这么说定了。”宁休不给他歪缠的机会,“既知道有人要害你,且先顾着自己。记得与玄非互相照应,不要瞎胡闹。”
“……哦。”他闷闷应了声。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走了。”宁休起身,背上琴。
“这么快就走啊?”杨殊依依不舍,“这才来多久?”
“再不走就天黑了。”宁休道,“有事传话过来,我们就来见你。”
“传话毕竟不安全,万一被人劫了……”
明微柔声细语:“大事当前,你委屈一下。这场战事不会持续很久,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
“好吧……”
……
明微和宁休出营,立时有人将消息报到一处营帐。
“这就走了?”一名头发胡须花白的老将,听得传报,拧起眉头。
他的面前,站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闻言问道:“父亲,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孩儿打听过,那位明七小姐,确实曾经在他去西北时,千里追随,甚至跟去军营。这会儿既然又跟来了,怎么不住下来,反倒走了呢?”
老将缓缓道:“她住不住下,倒是无所谓,殿下那位师兄没有住下,才叫人觉得奇怪。”
“这怎么讲?”
老将微叹一声,说道:“因为长公主之所以给他找那么个师父,就是为了他的安全。而他这个师兄进京寻他,也是为了保护他。”
“这么说,是有点奇怪。难道他没意识到其中的风险?”
老将思来想去,都觉得道理说不通。
旁人或许会轻视这位越王殿下,但他不会。
他亲眼看到,长公主与博陵老侯爷是怎么教他的,也亲口听到,长公主对他的赞许。
能让长公主认同的人,怎么会是个草包?西北之战,别人都以为,是宗叙刻意把功劳推给他,他却认定,那战功便没有十成,也有八成是真的。
老将道:“你多留心,这仗一打起来,容易叫人浑水摸鱼。”
“是。”中年将领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个吴尧,成天在安王殿下面前指手画脚,甚至对军务大加批驳,我们要不要……”
老将摆手:“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别做多余的事。”
“好吧。”
……
第二日升帐。
安王坐中间,杨殊在第二位,然后才是主将曹显,以及江阳大营统领孟崇。
这两位,一个是皇帝派来的主将,一个是水师统领,这仗怎么打,主要他们说了算。
下面的将领讨论得热火朝天,恨不得立刻飞过江,把不知好歹的楚兵给全歼了。
安王听着无聊,又听不大懂,慢慢打起了瞌睡。
“哈……”忽然听得长长的呵欠声,却是杨殊困倦了,以肘支颐,眼睛发直。
好像传染似的,安王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揉了揉眼睛。
好困,眼泪都出来了。
周围安静了一下,继续讨论。
杨殊又打了个呵欠,安王跟上。
将领们再次安静了一下,看他们两位没什么反应,才接下去。
如此数次,孟崇忍不住了。
“越王殿下,听说你在西北立下大功,想是精通军事,可否指教?”
安王就算了,未来太子,他只能忍。
你这个戴罪立功来的,居然也这副样子,当他的江阳大营是什么地方?
杨殊揉了揉眼睛,一副睁不开的样子:“指教什么?水仗怎么打我又不懂,当然是听你这专业的怎么说。别问了,说你的吧,这一叫我又睡不着了。”
“……”
什么意思?拿他们讨论战事的发言当催眠?
“越王殿下!”孟崇忍无可忍,“您是将功折罪来的,怎么这么不上心?这叫末将如何上奏?”
杨殊懒洋洋地说:“那你要我怎么上心?跟着发言吗?行,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是废话,碾过去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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