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
气喘的李熠,三两步行到喻知微身前,速度之快,仿佛是用飞的。
喻知微纳闷李熠怎会在此,“都护大人也来进香?”
“我是来找你的,快跟我走”,李熠一把抓住喻知微的手。
“你做什么,快松开我”,大庭广众,周围还有香客,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喻知微忙甩开李熠。
“微微,你父亲出事了,咱们快下山。”
喻知微的心脏,猛地一缩,“我爹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情?”
“你先跟我回城,回城就知道了。”
“不行,你先告诉我。”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咱们先回城”,李熠一边说,一边牵着喻知微的手下石阶。
阶梯抖,喻知微心急脚步凌乱,没走下多远,就一下子摔倒,险些滚下石阶梯。
“微微,你摔倒哪里了,可有受伤?”
李熠吓坏了,声音都变调了!
“我没事,咱们......”
喻知微刚站起身,就嘶的一声。
她脚扭了,疼得额头渗出细汗,李熠见了,一下子将她打横抱起。
“李熠,山路难行,你抱着我看不到路,咱们两个都会摔倒。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微微,搂紧我的脖子”,李熠语气坚决。
担心自己父亲的喻知微,未再犹豫,双臂环住李熠脖子,并将身体紧紧贴着他,方便他能看清脚下路。
李熠脚步稳健,双臂有力,一直稳稳抱着喻知微顺利且快速的行下阶梯。脆桃小跑跟在后面,险些未跟得上。
到了山脚下,李熠直接将喻知微抱上一匹马,翻身而上,对脆桃道:“我带你家娘子先行一步,你乘车回去。”
“好。”
脆桃刚应一声好,李熠已驾马扬长而去。
风驰电掣,二人很快回到城中。
李熠未停,驱马一直向北。
距离平康坊越来越近,喻知微心跳越来越快,那日水沟发现被斩断四肢尸体的画面,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猛地摇头,甩掉这个念头。
不会的,她爹一定不会有事。
“吁”,李熠距离平康坊有段距离时,勒停马。
骑在马上的喻知微,看到前方远处挤满人,心脏咯噔一下。
那个方向,就是发现尸体的位置。
不待她多想,李熠将她从马上抱下,“微微,前面人多眼杂,被人看到你同我在一起,恐会有人对你不利,你先自己一个人过去。”
失神的喻知微,什么话都未听进去,麻木点头。
“微微”,李熠双手捧住喻知微的脸,目光柔情又坚定的看着她,“记住,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在你背后,支持你、保护你。你永远,不是一个人!”
喻知微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她用力点头,“李熠,谢谢你。”
“你我之间,永远不必言谢。你先自己过去,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好。”
喻知微转身,提着裙摆小跑起来。
她耳中全是风声,奔到拥挤的人群后,费力挤进去。
然后,她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喻城泰,被斩断四肢,躺在水沟中。
衙门差役已在打捞尸体,脑袋轰然炸响惊雷的喻知微,“扑通”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大叫一声“阿爹”,随之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
“师妹。”
万年县县尉郑子训,上前扶住差点昏倒的喻知微。
从人群后挤进来的李熠,刚好看到这一幕,默默后退。
初一迎上前,“爷。可以确定,喻娘子父亲捕头喻城泰遇害了。”
李熠握紧拳头,“明日早朝,让人推选我接下此案。”
初一点头领命,“我会让人撺掇陛下亲信推动此事。只要说是为难你,肯定会有不少人站出来。”
喻知微父亲遇害,李熠一定得做些什么。只有光明正大的接手此案,他才能与她这个被害人亲属有所接触,而不被外界揣测,不令景泰帝怀疑。
“做得隐秘些,别被人发现。”
“属下知道。”
初一退走去办事,李熠站在人群后,朝内望去。
只见密密麻麻人头,不见她的倩影。但可闻她撕心裂肺的哭声,穿过人群喧哗,像是利箭般射进他耳中。
他握起的拳头,紧了又紧,抬步想挤进人群,但忍住了。
半晌后,他转身,迎着前来看热闹的人群,黑色身影孤独逆行。
五皇子府,书房内。
李承颉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落着苍蝇的宝庆人头。
他从宗正寺出来,刚回府那一日,骇然看到书桌上的宝庆人头,被吓得瘫软在地,如同烂泥。
但很快,他情绪就稳定下来。
甚至还坐在桌后椅子上,盯着宝庆人头,一看就是大半天。
如今好几日过去了,放在书桌上的宝庆人头仍旧并未拿走,早已发出阵阵恶臭,招来苍蝇打转。
李承颉性子,几乎同景泰帝一模一样。
只是景泰帝是在服食丹药后,性子才变得暴虐无常。而李承颉从小,就喜欢虐杀动物。
后来,他开始打杀伺候他的小内侍。
但因居住在宫中,不敢肆意妄为。
后来被赐府邸,他便肆无忌惮,常虐待府中下人,杀人不眨眼。
但很快,他腻了。
并对李熠,产生浓烈兴趣。
景泰帝折辱李熠,是因为李熠为逆贼庆王亲弟,也因李熠更具王者风范,这是他心中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而李承颉,也想令李熠匍匐在他脚下!
李熠英俊,武功高强,天生自带王者风范,且聪明绝顶,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最好,是皇室当中,最拔尖儿的男子,也是整个上京城,甚至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无有不优之处!
李承颉儿时,曾向往长成李熠一般的人物。
但很快,他发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也有比不过的人,越不过的高山。
李熠,就是他想要越过,却无法轻易越过的高山。
桌上焚着龙涎香的香炉烟波袅袅,李承颉双目如两柄利刃穿过烟波。
一脚踏进门的亲卫青木,被桌上宝庆腐败的人头吓一跳,又被李承颉的目光吓到。 “殿下。”
青木稳住心神,快步上前,拱手禀报,“李都护那边的人动了,欲明日在朝堂之上,争取平康坊分尸案。”
“哦”,李承颉诧异拉长声音,“能令我那位冷酷无情的九皇叔上心,死者是何方人物?”
“万年县捕头喻城泰,喻知微娘子的父亲。”
“哈哈哈”,李承颉发出一阵变调扭曲的笑声,“人人皆道九皇叔不近女色,人家只不过是心有所属。”
他说着、笑着,目光落在桌上宝庆人头上。
他猜得没错,李熠对喻知微不同寻常。
冷血没有缺点的都护大人,如今脖子上也套上了枷锁,无论是谁握住枷锁,便能成为他的主人。
可李承颉知道,以李熠本事,在别人伸手抓向那道枷锁时,就会被斩断手脚。
就如他,去截杀那道枷锁,换回了宝庆人头以示警告。
既然,杀了不了李熠,又无法动喻知微这个枷锁,那么就毁了二人重视的东西。
“你去跟进这宗案子。他们找到线索,你便破坏掉;他们找到证人,你便杀掉。你要让那女人发现李熠的无能。若可以,再给他们制造一些误会,彼此厌弃。”
青木垂手,面露忧虑,“都护多智,那女子也不是善茬,恐难以挑拨。”
李承颉冷笑,竖起眼睛,“你的脑袋是摆设吗?若无用,不如砍掉!”
青木吓得一抖,忙恭敬垂首,“吾必尽之所能。”
“我要那二人,彼此怨恨,相忘江湖,此生此世无法相伴。”
李承颉于烟气缭绕中单手托腮,像是蛰伏于森林雾沼中的怪物,阴恻恻一笑,“突然发现,相爱之人两厢厌弃,可比死亡好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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