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撑着伞远远注视喻知微的李熠,冰冷的目光中透着无尽哀伤。
突然,他抬起腿,一步、一步,走向喻知微。
十五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没有言语。
他家爷,昨夜在喻家院中守了一整晚,生怕喻娘子想不开。
今早都没回府换衣裳,也滴水未进,便又偷偷尾随喻娘子来到国公府。
他家爷面色苍白得就像纸扎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仿若见血封喉,上一次看到爷这般模样,还是爷的娘亲,太妃过世时。
死的人是李钰,可没人知道,最难受的是他家爷!
风狂雨急,路上已无行人,国公府门房也回到院中避雨。
无人关注躺在雨中的喻知微死活,因此李熠才敢行到她身边,将伞遮住她头顶。
脆桃看到李熠,惊愕的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陷入混沌的喻知微,看到面前出现一双靴子,她伸手抓住那人裤脚,“阿钰,是你吗?”
如果可以,李熠想变成李钰,那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揽她入怀,将无尽的相思诉说给她听!
“初一,夏郡王他似乎不喜京城。”
李熠声音透着寒气,没头没脑,但初一一下子就听懂了。
夏郡王都在家闭门反省了,可他这个女儿李婉唐,仗着郡主身份,又出来瞎蹦跶,欺辱喻娘子,真是找死。
今日过后,京城再无夏郡王!
十五听不懂二人的打哑谜,脆桃也听不懂,但她惊愕的发现,冷酷无情的黑煞神李熠,看她家娘子的目光竟比姑爷李钰还要温柔万分,且还带着情深不得的哀伤!
李熠,对她家娘子......
这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在做梦!
不,是雨水淋多了,发烧糊涂看错了!
“爷,喻娘子昏过去了!”
十五提醒怔怔看着喻知微发呆,却没发现人已经昏过去的李熠。
李熠什么话都未说,松开手中雨伞,弯腰打横将人抱起。
“阿钰”,脑袋挨着李钰胸膛的喻知微,迷迷糊糊呢喃一句。
李熠脚步一顿,正从地上站起的脆桃身子一僵,她好像在李熠的眼中看到了刺痛。
怎么会,她可是看到过黑煞神用刀从人身上片肉,眼都未眨一下。
可是,他抱起她家娘子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我......我家的马车在那边”,脆桃朝远处伸手指明方向。
李熠迈着大长腿,三两步,行到自己的豪华马车前,抬腿抱着喻知微上了马车。
脆桃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只能也跟着上了马车。
车厢宽敞温暖,弥漫沁人心脾的柑橘芬芳,脆桃再次惊讶,李熠竟然同她家娘子所用熏香,极为相似。
已经陷入昏迷的喻知微,躺在李熠腿上,双眼紧闭。李熠用帕子,一点点拭去她面上雨水,动作极轻柔、极小心,好似在擦拭最心爱的宝贝,生怕重一点儿,就会弄坏宝贝。
已经惊愕过度的脆桃,还是惊愕不已!
她缩在角落,十分不自在的偷瞄李熠,她可以肯定,李熠对她家娘子,有别的心思。
可是,情从何处起?
“今日的事,别对任何人说,包括她。”
李熠突然开口,声音仍旧冷飕飕,但柔和不少。
脆桃环顾一圈,不见外人,眨眨眼睛回过味来,李熠是在同她说话。
而他口中的“她”,应是指她家娘子!
“为什么?”
好奇踢走所有恐惧,脆桃终于问出口。
只不过,她心中困惑有很多,虽鼓足勇气,但只敢问出三个字儿!
李熠也想知道,他为什么只能看清喻知微的容貌?
可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我与她,曾有一面之缘。”
李熠这话,说了同没说一样,脆桃感觉嗓子眼噎了一个鸡蛋,却不敢追问。
李熠说的是实话,去岁金秋,他在与喻知微有过一面之缘后便情根深种,默默的、偷偷的守护她至今。
这话说出去,没人会相信!
欢喜一个人,不听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什么。脆桃盯着帮喻知微搽干净脸,又擦头发的李熠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她想,
若她娘还活着,岁数大生病,恐她床前伺候老娘都不会有这般精心!
没有人知道,表面看上去冰冷如钢铁般的李熠,他的手指每碰触喻知微的面颊一下,指尖都好似要被烫伤,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
他用干净的绵巾,蘸茶水,洇湿喻知微干裂的嘴唇,心疼得厉害,又觉得她美极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辆马车,能载着他同她出京城,一路向南,或是向西、向东、向北都可以!
可惜,终点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马车停止,雨却还在下。
初一已去处理夏郡王,负责赶车的十五掀开车帘。
他朝内望一眼,又默默将车帘放下。
就让他家爷,与喻娘子多处一会儿,解片刻的相思!
李熠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喻知微的手。他另一只手,放在她额头上。
她额头很烫,烫得他手指头也快烧着了。
她病了,不能再耽搁,他抱起她,下了马车,对十五吩咐一句“去请郎中”,然后大步流星,轻车熟路的入大门,穿厅堂,来到后院,准确在正房与偏房中,找到喻知微的闺房,将她放在床上。
看着仿佛进自己家门的李熠,脆桃又迷惘了!
这位都护大人,何时来过她家?
李熠坐在床边,为喻知微盖好被子,手不小心触碰到她肩头,心脏一跳,猛地缩手。
站在一旁的脆桃又愣住了,她好像,看到都护大人害羞脸红了!
她今日,一定撞邪了!
才会看到一个接一个的幻象!
“郎中就快来了,你守好她。”
李熠站起身,可他缱绻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恋恋不舍,难以收回。
他不能让郎中撞见他在这里,否则,他就得杀人灭口。
可他的心、眼、手脚都不听使唤。
“都护。”
脆桃壮起胆子,轻唤一声。
郎中马上就要来了,这位爷再不走,就要被撞见。到时黑煞神关心她家娘子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整个京城都要闹翻天!
“别告诉任何人我来过,包括她!”
李熠再次叮咛后,头也不回,昂首阔步行出屋子。
“嗯”,点头应是的脆桃,回过神来,急忙追出去,李熠已完全不见踪影。
很快,郎中来了,替喻知微诊治。
淋雨染风寒,再加上悲痛欲绝,喻知微整个人烧得厉害。但最关键的是,她脑袋挨了一棍子,十分凶险,郎中说人有可能会醒不来。即便醒来,也极大可能会出现痴傻、失忆或是失明的症状。
脆桃被吓坏了,一边煎药,一边不停的抹眼泪。
黄昏之时,得到消息的孟氏来了。
李钰去世这件事情,对孟氏打击也不小。
要知道,在李钰还未同喻知微见面前,孟氏就十分看好李钰。
未想到,梦想成真,但还未高兴两日,就又破灭。
但对她打击最大的是,喻知微已经黄了两桩亲事,还背上克夫丧门星的骂名,日后该如何再许人家!
京城,恐无人再敢娶她这个侄女!
唉声叹气的孟氏,与脆桃一同陪护喻知微到第二日。
次日清晨时,喻明彦来了。
看着躺在床上,仿若死人一般的喻知微,喻明彦握紧拳头。
国公府,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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