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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蚊子腿也是肉


原平市有个传奇人物,草根企业家,走上福布斯榜,那人就叫陆淮之。

因为是本地的,在原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姜知雪同样如雷贯耳,但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年迈的他。

“姜知雪!”陆淮之字字清晰的喊出她的名字,愠怒薄发。

姜知雪在他低喝中,老神在在刨根问底,“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你家是住春菊胡同吗?”

“是!”陆淮之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字,仿佛下一秒要将她吃了。

那就没错了,春菊路的陆淮之,未来的优秀企业家。

姜知雪怎么也没料到,媒人给她联络的会是鼎鼎大名的陆淮之。

只可惜她上辈子买椟还珠,千亿身价的陆淮之视而不见,偏偏被张承武迷得七荤八素!

看着他怒火喷涌的眼,姜知雪直打哈哈,“年轻人,火气别这么重,对身体不好,这是个误会。”

陆淮之眉心紧锁,眼底添了分怪异,姜知雪一会儿说活了几十年,一会儿又年轻人的,她不也是风华正茂,正值韶华么?

怪是怪了点,但姜知雪笑起来,顶好看。

眉如柳,眸似黑珍珠,两颊的梨涡,甜甜的,能腻死个人!

陆淮之倒也不强迫她找张承武对峙,松开牢牢禁锢着她的手,还是冷着脸,“你想跟谁好,我没立场左右,但那个人,太张扬,容易招祸端,多留个心眼,多看看再谈婚论嫁。”

他爸妈都是文化人,陆淮之平时最见不惯的,就是暴力解决问题的角色。

有什么事,非得动手动脚,讲道理多好!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走开,整理着的白衬衣,溅上了些许血迹。

姜知雪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口。

她想问陆淮之缺不缺媳妇儿,她上回相亲没去,能不能亡羊补牢。

但转念一想,这样问,大概太过冒昧。

陆淮之的出现只是个插曲,一天工下来,站足九个小时,腰酸背痛。

姜知雪踩着落日余晖回家,刚到小区楼下,远远瞧着张承武坐在楼道上,鼻青脸肿的,额头破了口,眼圈也肿着。

姜依瑶用蒸馍布裹着一颗鸡蛋,心疼的擦拭张承武面上的淤青,“承武哥,你这是干嘛去了呀!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姜知雪闪身躲在院墙处,竖起耳朵,忆起陆淮之对她说的那席话,忽觉好笑。

他说张承武找他麻烦,瞧张承武的熊样,哪是找麻烦,根本就是踢到了铁板!

“还不是那个姓陆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投机倒把,这次砸了他的自行车,下回,被我逮到,我就给他送派出所!”

张承武愤愤不平,姜知雪眼眸微亮。

企业家这个年纪就在从商了?

八零年已经不如以前政策紧,胆子大的,偷偷摸摸搞点买卖,上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投机,也要有门路才行!

想盘个产业安身立命,赚钱这方面,或许请教陆淮之是不错的选择。

“一个反动派的儿子,犯得着吗?”姜依瑶呼呼的往她伤口上吹了两口,真希望这伤落她身上,她的承武哥得多疼啊?

情根深种的姜依瑶,张承武浑不在意,甚至有些反感,起身避开她烦躁问道,“你姐呢,怎么还不回来?”

“承武哥,她都不要你,你何必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姜依瑶那个气,又跺脚又噘嘴,就差哭给张承武看。

“你懂什么!那娘们,整个原平也挑不出几个能比的,我不把她搞到手,以后在原平还怎么混!”

张承武气匆匆的走出宿舍楼院子,姜知雪忙躲在拐角,后背紧贴着墙,不被张承武发觉。

做夫妻四十年,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当初对她穷追不舍,只为了骗炮!

姜知雪攥紧拳头,恨意染红了眼眶。

张承武在院门外站了一小会儿,两个小弟围过来递烟。

他抖着腿,烟卷夹在指缝间,老练的吧咂一口,“给我搞点那个什么听话水,他妈的,那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找抽!”

姜知雪探出视线,露出一只眼,冷睨着张承武势在必得的姿态,发狠的眼光几乎浸了血。

上辈子,她当自己跟张承武在供销社的小酒馆里坐了片刻,两杯酒下肚怎么就断片了,原来,这个龟孙给她下了料!

也正因为那一次,她认定了张承武,在他口中倒成了死揪着不放,倒贴!

在这个年代,女孩子的清誉尤其重要,她那时没得选!

人渣,该千刀万剐!

姜知雪怒火中烧,但忍受过几十年的折磨, 还是冷静的隐忍下来。

现在她冲出去,无疑是以卵击石,必须智取,让张承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承武走了,姜依瑶也跟着追了出去,逗留在家门口,姜知雪调转脚步离开,她得找个帮手,单单自己,风险太大。

春菊路的小胡同里,两侧都是居民楼,普遍五层左右,住的全是职工。

企业国有的情况,在厂子里有副碗筷,是大部分人向往的日子。

陆家很好找,新闻上爆料过。

在32号的楼角下,有个雨棚,盖着防水条纹布,雨棚下,一条毛线挂着窗帘,算是门。

里面堆满了生活用品,锅碗瓢盆,砖头垒起来的床。

如果不是姜知雪此时此刻亲眼所见,都很难相信当初新闻上的真实性。

白手起家的商业奇迹,居然就诞生在这般恶劣的环境里。

说起穷,’家徒四壁’这个词跃然而出,而他住的地方,连家都不算。

姜知雪在雨棚外伫立了好半天,街头昏黄的路灯亮起时,她才挪动了步子,“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她的话,没人应。

姜知雪便试探着往雨棚底下走。

光线很暗,只有一根盘旋交错的电线挂着一颗钨丝灯泡,雨棚下,传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姜知雪循声望去,就见青年蹲在地上,跟前是撑起脚架的凤凰牌自行车,他满手乌黑的机油,正在调试掉下来的链条。

这辆自行车是他以物易物换来的,年成久了点,骑起来咯噔咯噔响不说,今儿被张承武踹翻,链子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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