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公馆门口。
吱呀一声锐响,阿祥打开缠枝大铁门。
廊顶上的意大利水晶吊灯,散发柔和的光芒。
王副官长停稳汽车,稳稳当当坐在上面等候。
傅安安和厉枭一起下了车。
两人都穿着笔直挺括的军装,一前一后往里走。
朦胧的灯光打在两人脸上,般配得犹如一对璧人。
“督军。”
阿祥赶紧跑过去,毕恭毕敬弯下腰伸出手,要去接厉枭两手满满当当的盒子。
被厉枭冷下脸回绝了。
傅安安有点明白他的意思。
微微转头看向阿祥,吩咐道,“你先去泡壶龙井,上几碟小点心,咖啡也泡上。”
厉枭既然踏进了傅公馆,来者就是客,礼节上不能怠慢了。
阿祥点头称是,转身飞快地跑向厨房。
傅安安把厉枭引进正厅时,就闻到茶香扑鼻,又混合着咖啡的浓香,令人心旷神怡。
阿祥做完这些事情,就机灵地退下去了。
厉枭把所有盒子堆放在桌上,自然而然找了个软椅坐下去。
傅安安含笑问他,“厉大哥,你喝咖啡还是喝茶?”
“茶吧。”厉枭道。
傅安安便端了杯西湖龙井,递给他。
茶香袅袅,清甘香醇的叶片,在茶杯里翻滚。
厉枭品尝了两口,赞叹道,“好茶。”
一句“好茶”,让傅安安不由自主想起了阿爸和大哥,眼神黯了黯。
“以前我阿爸和大哥在世时,都喜欢喝茶。库房里除了龙井,还有碧螺春,君山银针,安溪铁观音。”
“厉大哥,明天我整理出来,全部给你带去督办处。”
厉枭确实酷爱好茶胜过咖啡,不急不缓点头道,“那就先谢谢安安了。”
“举手之劳。”傅安安回道。
她低头端起醇香的咖啡,小口小口喝着。
直到她喝完了一杯咖啡,厉枭手里的茶水也刚刚喝完。
傅安安心想,这么晚了,他该告辞了吧。
然而,厉枭并没有提出告辞。
而是轻声问道,“你上次交给我的那封恐吓信是在恩师的书房里找到,能带我进去看看吗?”
“安安,以我对恩师的了解,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既然收到了来自南城军政府高层官员,也可能是日国间谍的恐吓信,他就一定会采取必要的措施来防范,或者反击回去。”
“所以,我觉得,恩师的书房里,再仔细查找一遍,可能会找到点线索。”
这番话,分析的很有道理。
傅安安无法拒绝,也不会拒绝。
阿爸和大哥确实了是死于乔曼手中。
但深藏在乔曼背后的幕后黑手,却毫无任何蛛丝马迹。
久而久之,已经成了她心头最大的心病。
强忍着悲痛没有一枪崩掉乔曼,也是为了留乔曼一条残命,引出背后真正的罪魁祸首。
既然厉枭觉得阿爸书房里,很有可能继续找到一丝线索,那就再翻找翻找,只是多费点时间罢了。
“厉大哥,请跟我来。”
傅安安走在前面,把厉枭带进了阿爸的书房。
“那封恐吓信是从哪里找到的?”厉枭轻声问。
“好像是这边。”傅安安指了指左边的书柜顶层。
“当时我正在翻找最上面的书籍资料,突然就掉了个黄色封口的信封在我脚下。”
说完,她的手指,又沿着顶层往下划拉,“顺着这一排书籍,都有可能。”
厉枭轻轻颔首,“那就重点翻阅这排书籍。”
两个小时后,厉枭和傅安安的手里,各自多了两份巴掌大小不起眼的纸片。
当成书签,夹在厚厚的资治通鉴全四册里面。
可惜,纸片上都是看不懂的梵文。
厉枭把四张纸片折叠整齐,放进军服口袋里,“明天我让逸风去找个精通梵文的学者,把这些文字都翻译出来。”
傅安安嗯了声,“谢谢厉大哥。”
“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傅安安微微一笑。
然后开始把铺陈在地板上和书桌上的书籍资料,都按照原来的位置全部放回去。
厉枭没有歇息,也跟着她一起忙。
完事后,厉枭掏出怀表看了眼,五点三刻钟。
天快亮了,晨曦微露。
东方的朝阳带着温暖冉冉升起,挥洒一片绯艳色霞光。
两人走出书房。
傅安安把厉枭送到傅公馆大门口,目送他上了车。
王副官长调转车头,径直驶往军政府办公大楼的方向。
傅安安困倦极了,伸手掩着唇瓣,打了个呵欠。
一夜未睡,娇艳的脸庞带上了憔悴之色。
一对眼圈下面有抹淡淡的青黑色。
在书房爬上爬下搬动书籍翻找资料,把身上的军装弄得到处都是褶皱,衣衫凌乱。
看上去就像是她与厉枭孤男寡女的,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做了男女间不可言喻的那件事。
傅安安再次掩唇打了个呵欠,眼圈发红,眸子里隐隐含了点点泪水。
仿佛她被厉枭欺负狠了,欺负哭了似的。
她站了会儿,呼吸了几息新鲜空气,就上楼回到自己的闺房,一头倒在床榻上补眠。
没多久,那辆一直跟在厉枭汽车后面,又隐藏在傅公馆角落里的黑色轿车,缓缓行驶出来。
靠近驾驶位的车窗,被摇下来大半。
晨曦的霞光,如薄透的红色纱幔,洒进车厢内,把每个角落,辉映得亮堂堂。
也把驾驶位上年轻男人的眉眼,照耀得纤毫毕现。
他满脸阴沉地坐在座椅上抽着烟,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傅公馆的缠枝大门。
又好像是要透过它,穿透所有墙壁,穿透到傅安安的心里。
他从傅安安走进厉枭办公室以后,就没有离开。
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像狩猎的猎人,耐心十足地蹲守她。
蹲守到了厉枭抱着熟睡的她上车。
也蹲守到了厉枭带她去东海咖啡厅吃豪华晚膳,去大新百货购买华服美衣珠宝首饰。
更蹲守到厉枭随意进出傅公馆,与她共度良宵。
他坐在车内,腰侧的伤口痛到发抖,却没有想过离开此处。
自虐似的,从凌晨等到天亮,抽了一根接一根的烟。
烟碟里积满了烟头,傅安安才满脸柔情似水把厉枭送出门。
以厉枭冷淡禁欲的性子,靠近他的女郎,不是被踹断肋骨,就是做成了人皮灯笼,却对傅安安另眼相看,各种亲密照顾。
他早该想到的。
“安安,你是我的,这辈子不论生死,只能是我的。”
朱乾川眸子狠狠泛起厉色,将指间的香烟碾碎扔进烟碟中,拉开车门跳下车,直扑傅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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