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在说,孩子需要个父亲,也仅此而已。
见阮绵不语。
黎近嘴角微笑的弧度加大:“到了这个年纪,哪还有精力去谈什么爱不爱的,人只有一次为爱奋不顾身的机会,我早就在很多年前用完耗尽了,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阮绵看她,就如同一个因爱封心的人。
把自己的心门上了把锁,牢牢的扣住,不让任何人进去,自己也窝在里边不肯走出来。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过往的自己。
阮绵能理解那种感受,是被伤怕了。
“阿近,这样对你跟他都不公平。”
黎近反问:“那什么叫做公平呢?”
黎近应了陈堇阳的第一个月,陈堇阳筹办婚礼,想当然的要把全世界最好,最轰动的婚礼给她,弥补过去的伤害。
相反的,她却是无多所谓,甚至提出要一切从简。
黎近很会找理由:“我们不应该这么铺张,你跟阿姨关系闹成这样,咱们要是在燕州过于张扬,只会让别人觉得你是在挑衅她,反而对你们母子影响都不好。”
她这个借口可以说,一大半是为了逃避他的热情。
剩下一小部分,也确实是如话里所说,不想徒增麻烦,让陶闵亦主动来找她。
陈堇阳拗不过她。
也清楚她心里怎么想。
只得安抚自己受伤脆弱的心,告诉自己没事,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黎近变得很坚强,对他不再如当年那般,事事都跟他商量。
反而很多时候,她都能自己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的做好。
留给陈堇阳的,就只剩下满心的挫败。
婚礼的前一夜,黎近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她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嫁给陈堇阳,然而现在她真的要嫁给他了,却不是理想中的那么开心快乐。
心情是平淡得毫无波澜的,如那不起波澜的水面。
深冷的天台,一缕缕的烟雾打唇角漂浮开,黎近张了下嘴,满嘴的冷气往她喉咙挤。
“咳咳咳……”
那口猝不及防的冷气呛得她嗓子眼又辛又辣,感觉整个咽喉部位被一把锋利的刀刃划过去。
她强忍着那股劲,刚吞了两口唾沫。
肩上盖上一件薄毯,舒服的触感。
男性醇厚的嗓音,低低在她耳畔响起:“外边这么冷,怎么想着来天台抽烟?”
陈堇阳站在她身后,并未打算往前挪步。
就算是互相面对面,黑暗中大概也看不清各自脸上的表情。
黎近其实在冷风中努力张动几下嘴角,最后从喉骨中强行挤出:“陈堇阳,我能不嫁给你吗?”
彼此之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陈堇阳屏住呼吸,好几秒钟连气息都听不见半点,他的唇冷得发颤:“为什么?”
“我实话实说,从跟你复合之后,我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爱你,看着你为了我跟晋周做出的所有的改变,我内心毫无波澜,有的也只是自嘲。”
简而言之,她不想嫁给一个只剩下愧疚,自己却不爱的男人。
她怕这样下去,她没法跟陈堇阳好好过日子。
好久,陈堇阳都没说话,他不是不想说,是怕说了就会彻底失去黎近。
有些爱,直到最后才知道,深入骨髓。
陈堇阳从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人离开一个人会活不下去,会死。
黎近走的那日,他信了这个邪。
他跟她这辈子如果不会耗在一起,那就只能是他行尸走肉。
黎近再次提声问道:“能答应吗?”
陈堇阳手往下压,十指紧攥成拳,他沉出口气,口吻是模糊了受伤与愧疚:“可是明天就要结婚了,所有的人都等着我们,这个时候说不结……”
“如果你不好出面,我来办,绝对不会连累到你,或者陈家半点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陈堇阳觉得心都快死透了。
眼眶瞬间滚烫,宛如滚入几大壶的开水,烫得他猛张着嘴呼吸。
一颗泪落下来,砸在黎近肩头的薄毯上,深深嵌入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哑哑的声音,带了明显不过的几分质问:“真的不爱了?”
一点都没有吗?
“不知道,但起码这个婚我结得不会快乐,也不会让你快乐,不是吗?”
黎近的回答,就正如她当年去藏时那般果决断然,根本没留给陈堇阳任何思考喘息的机会。
她分明是在通知他,而不是在跟他商量,深深的挫败感欲要将陈堇阳整个击碎掉。
他手再次收紧,攥得掌心发疼:“那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一早为什么不告诉我是这种结果?”
黎近没有办法跟他解释什么。
很多情绪也只有在关键时候,才能彻底显现出来,就好像一个人的黑暗,不到最后一刻,你根本看不透,对失而复得的陈堇阳也是。
“对不起。”
兜兜转转的,黎近能说的话,也就是这三个字了。
陈堇阳苦笑,嘴唇忽地咧开,他转过身去,怕自己脸上那变态而又浮夸的表情吓到她。
他用手捂住嘴,一口狠狠的咬在手背虎口上。
疼,钻心刺骨的疼。
嘴里鲜血直流,血腥气抵到了喉咙里,他还不自觉的吞咽下去几口。
陈堇阳吸吸鼻腔里的哽咽声,问道:“以后打算在国内还是国外?”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咽下这一切,如一个正常人般跟她寒暄问暖。
他知道黎近是敏感的,这些时日以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小心翼翼,努力的维稳,尽可能做到不会波及她半点情绪。
黎近声音很轻:“想出国。”
陈堇阳抛开一切,继而问:“那晋周呢?”
她说:“我会尊重他的选择。”
起码在燕州,不仅有陈家,还有黎雪萍在,黎近不至于担心陈晋周,也根本不需要替他操心,陈晋周在黎雪萍身边不会比在她身边差的。
陈堇阳点点头:“好,挺好的。”
他扯动喉咙:“那想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话问到此处,黎近微微扭头去看他,看了两眼才开口:“快的话就这周末。”
原来她什么都想好了,连什么时候走,怎么都都盘算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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