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三刻,在老爷庙西北方位的两公里处,一艘大型考古打捞船正在暴风雨中作业,一个身穿雨衣、戴着护目镜的考古专家,指挥着十几个身穿雨衣的考古人员,正在忙碌着。在考古船的甲板右舷边,一台液压折臂吊,正在伸长着胳膊,将水下的一个带网孔的铁筐吊出水面,转移到甲板之上。
一个大耳朵的考古人员面朝老爷庙的方向,双手合十,默念着:
“丙申年,乙未月,庚寅日,两点三刻,未时,大吉,恭迎正北财神。”
在湖底,五六个绑着牵引绳、带着潜水装备的潜水员,将水底沉船的瓷器装进带孔的铁筐中,再将铁筐上方的钢绳钩在液压折臂吊的大钩子上。
考古专家粗略地估算着文物标本,目测有七八百件,包括瓷器、铜钱和一些铜块。专家吩咐手下将品相好的全部转移到打捞船左边的两艘巡逻艇上。巡逻艇做过改装,底层甲板是储藏室,安装有电动开关,没有破损的瓷器藏在里面。
专家手拿起一只青花碗,借着手电筒的强光,上面写着“大明万历年制”几个字样;右手挑了一块莲瓣形开光的大瓷盘,盘底没有落款;再提起一串铜钱,上面纷纷烙印着“万历通宝”,这艘应该是明代中晚期的陶瓷运输船;而且是一艘走私船,因为明代严禁铜钱和铜材出口。
根据史书记载,万历年间,明朝的开采技术和铸币技术世界领先,日本和西方一些小国没有好的铜材,也没有成熟的铸币技术,购买明朝的铜钱和走私钢材,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沉船位置图,相传是康熙年间御窑瓷工齐懋所绘,是为打击走私去日本的运瓷船,为什么在沉船位置图上出了明代的走私沉船?难道是齐懋当年勘察内河和沿海走私船时,发现在前朝的沉船?
与打捞船右边交叉停泊的是一艘印着“江州清卫33”字样的白色清洁船,两艘船组成了一个三十度的锐角,锐角里面是风浪相对小的打捞作业区。在清洁船上,头带鸭舌帽的瘦高男人,手拉着两条牵引线,目光始终不离打捞船上的考古专家。
瘦高男人正是将军,参与下水打捞的分别他的手下豁牙子和熊胖子;将军为什么会同考古专家一起打捞?原来戴着护目镜的考古专家正是乔装改扮的高桥,大耳朵则是成田次郎派来寻找沉船位置的慧明和尚,显然,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非法打捞。
熊胖子从水里钻出来,趴在清洁船的甲板上喘着粗气,大浪撞击着船舷,击起的浪花呛进了熊胖子的喉咙,熊胖子骂道:
“鬼天气,给鬼子干活,操她娘的!”
这时,豁牙子也浮出水面,抓住清洁船甲板上的护栏,眼睛不时地盯着打捞船上的宝贝,凑在将军的跟前提醒:
“军哥,咱们这次大发了,不过宝贝都放鬼子的船上,我怎么有点不放心呐。”
将军默记得出水的瓷器数量,拍了拍豁牙子的肩膀:
“考古打捞,他们比我们专业,莫老板有吩咐,我们照做就行。”
将军拧开两瓶矿泉水,递给了两人,拍了拍两人肩膀:
“还有一小时,你们抓紧打捞。”
说完,将军拿起望远镜,探寻着湖面的动静。浓雾和巨浪声,虽然给打捞带来了难度,但也起到了隐蔽的作用,平日来往的船只,都已经停泊在岸边避台风。
下午三点一刻,我坐上快艇,启动发动机,挂好前进档,回头嘱咐两人:
“检查一下救生圈和绳索,台风一时半会停不了,救生衣必须穿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齐妙坐好后,紧紧抓住快艇的护栏。
“曹哥等等,我要抱着救生圈,不然没有安全感。”
八斤一个大男人,还不如齐妙,我摆摆头,等了几秒后,启动快艇:
“准备,3-2-2,出发!”
迎着狂风巨浪,我们向老爷庙正北方位两千米的位置驶去……
就在将军和高桥两帮人,疯狂地打捞水下文物时,奕奕坐着江州水警大鼻子的巡逻艇飞驰而来。
湖面台风大作,水警和官员们都在湖堤抢险救灾,不法分子无论如何没料到水警会迎着大风大浪出现。
今天的打捞日,他们是精心研究和策划过的。‘尼伯特’台风下午2点到达泊阳湖水域,所有来往的船只都在码头停靠着,水警和武警官员都抢险救灾去了,今天是最佳时机!
慧明和尚也是这样算的,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高桥立即吩咐乔装成考古人员的黑帮打手,将还没有转移到巡逻艇上的瓷器,推进水中,清洗好甲板。
将军见势拽着二根牵引绳,水下的豁牙子和熊胖子,知道有了紧急情况,迅速爬上清洁船,三人躲进一层的存储室内。乔装成考古专家的高桥,见冯奕奕要踏上打捞船,在慧明和尚的耳边交等几句后,自己躲进了船舱。
奕奕跳上打捞船,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高桥和将军等人。大鼻子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在大鼻子喊冯奕奕去下一处巡逻时,奕奕忽然发现打捞船的甲板上,有一点没有清理干净的淤泥和碎瓷片。奕奕问慧明和尚:
“师傅,你好,今天有大台风,你们为什么不到岸边避避?”
“你们干考古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况这艘船,我们等不起。”
“此话怎讲?”
“唉!我们省考古队穷,买不起这种打捞船,这艘船是从广东租过来的,每天的价格都不便宜,大风大雨他们照样要收费的。”
慧明和尚走到甲板护栏边,浪花溅在雨衣上,他轻轻抖去雨衣,就像抖去袈裟上的灰尘一样,动作一模一样,这一丝丝的细节,被奕奕看在眼里:
“是吗?打捞的战果如何?湖下面有没有宝贝?”奕奕一边搭讪,一边搜寻着可疑物。
“你没看见吗?这么大的风浪,打捞得很费力,这个活不好干啊。”
“哈哈哈哈……我看这个活你们很愿意干,并且一干就是七八年。”
“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佩服佩服!你们报备给省文物局的文件有吗?”
“你在说笑呢,没有文物局下发的考古发掘许可证,那是非法打捞!”
“你们就别演了。”奕奕不想再他们斡旋,在船上高喊:
“高桥——,我知道你在船上,出来吧!”
慧明和尚见女警已经发现了端倪,趁其不备,掏出手枪,朝着冯奕奕射去……
奕奕虽有准备,但也敌不过开膛的子弹,奕奕被的飞来的子弹打中右肩,扶着护栏的手一松,巨浪将奕奕卷进了滔滔的湖水中。
快艇上的大鼻子警察,快速掏出手枪,向慧明和尚射去。
乔装改扮的高桥,穿着雨衣、戴着护目镜,看着只有两艘巡逻艇,端起八九式小铳步枪,从船舱中走出来,肆无忌惮地向大鼻子的扫射。高桥的火力太猛,大鼻子不甚大腿中枪,跌进了湖水中。
后面跟来的两位水警一边躲闪,一边拔枪还击,双方火力相差悬殊,水警被逼退,无法接近。
受伤落水的两人,生死未卜,就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和齐妙及时赶到。
“奕奕!”
齐妙见奕奕在水中痛苦地挣扎着,躲避着从打捞船上的射来的子弹,心急如焚的地拉着我的手臂:
“快停下!我要下去救奕奕!”
“妙妙,不要冲动!”
我赶紧拉住齐妙,她水性不好,如果卷进巨浪中,不仅救不起奕奕,她的性命也难保。
“那怎么办?再不救她,她要死的。”
“我有办法,你们快趴下。”
胆小的八斤趴下来,顺势也将齐妙按趴在快艇的座椅上,向我喊道:“曹哥,从前面绕过去。”
快艇没有停刹档,我挂上倒档,围着打捞船绕了一圈,黑帮的火力被我成功吸引,射向奕奕和大鼻子的子弹都朝我射来。
快艇前方加厚的挡风玻璃,消减着子弹射来的威力,船舷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八斤趴在座椅上,眼睛朝打捞船瞄去,看见考古专家端枪射击,提醒我:“是高桥,是日本鬼子高桥。”
八斤也不笨,我心知肚明。一圈过后,快艇卷起的水浪,将清洁船冲向了打捞船,两艘船靠在了一起,清洁船挡住了高桥等人的子弹,快艇停在了奕奕的近前,我松开快艇档把,转向八斤:
“你来开,我下去救人!”
我正想跳进水中,突然,一群凶残的不明生物,将受伤流血的奕奕和大鼻子水警团团围住。
“奕奕,小心!”齐妙声嘶力竭地朝奕奕大喊。
这群不明生物并不像七年前的食人鲳,它们体型巨大,橄榄色,每只和成人差不多,吻部前突,长得像鳄鱼,上下颚长满了像尖刀般锋利的牙齿,大而硬的鳞片,像盔甲一样。
这时,被高桥火力逼退的两个水警,驾着快艇赶到,举枪瞄准不明生物食人鳄射击,掩护水中的两人突围。
相比打击犯罪分子,救起奕奕和水警的任务更加紧迫。我经历这泊阳湖棠荫岛食人鱼大战,算是有些经验。我飞快地脱下白T恤,用力撕成两半,缠在手臂,而后果断地钻入水中。
我背上纹下的“王芳”两字,在齐妙眼前一晃,随着我跳入水中,又消失不见。
齐妙诧异了几秒,担心地大喊:“小心!”
凭着多年的安保营救经验,我潜到奕奕和水警的脚下,分别用T恤绑紧两人的伤口止血,再将两人往下拽,屏住呼吸,潜入湖中,逃出不明生物围成的漩涡,最终将两人拖到快艇边。
齐妙和八斤合力,将奕奕和我拖上了快艇,水警们也救起了大鼻子。
这时,清洁船被打捞船渐渐地顶开,黑帮的子弹贴着清洁船向我们的快艇射来,八斤乞求着:
“曹哥,来不及了,我们撤吧!”
齐妙也喊:“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快走。”
奕奕不服输,心有不苦,但还是同意了大家的意见:“安全第一,先撤到别的地方再说。”
八斤兴奋地点头,伸手要发动快艇,但如何也启动不了,我走过来试了试,也发动不了:
“坏了,船中了枪。”
不明生物食人鳄并不是善茬,它们寻着血迹,向快艇游来。成群的将快艇围住,水警的巡逻艇明明就在几十米远的位置,却无法靠近。
在水警的巡逻艇内,大鼻子因为大腿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一个水警正在救治;另一个水警打电话请求支援。
我转头看着东边的湖面,想到今天的台风预报,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拔出奕奕腰间的警用匕首:
“借来用用,你们先上水警的船,我来引开它们。”
奕奕冷静地瞪着我:“你要干什么?你会没命的。”
我目光坚毅地:“这样耗下去,一样没命。”
“我跟你一起去。”齐妙拉着我的手,嘴上说去,心里是舍不得我去送死的。
“奕奕受了伤,你照顾好她,照顾好自己,我会没事的。”
“八斤,帮我照顾好她俩,如果出了什么差池,我拿你试问。”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钻到快艇的底下,将匕首别在腰间,抬起双手,托住快艇的底部,借着水流的惯性,一步一步将快艇推向水警的巡逻艇。
快艇上的奕奕,感觉快艇在向水警船靠近,恍然大悟,拿起快艇上的长绳,一头系在快艇加固的护栏上,卷起长绳,向水警船抛去。但因为手臂受伤,力量不够,抛不到对面。齐妙抢过长绳,用力抛出去。水警明白了其意,拽住齐妙抛来的绳子,两只快艇最终靠在了一起,三人上了水警的巡逻艇。
真是祸不单行,水警的巡逻艇在高桥的袭击下,也出现了故障,食人鳄再次困住了巡逻艇。大鼻子水警还在昏迷中,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如果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恐将性命不保,大家急切万分。
见此情形,我用匕首朝自己的胳膊划了一刀,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食人鳄围成的漩涡。我引着食人鳄朝巡逻艇相反的东面游去,东边是沙坝和暗沙。
“少宝!少宝!”齐妙朝我大喊,喊完就要往水里跳,被八斤一把抱住:
“千万使不得,你要出了事,曹哥会扒了我的皮不可。”
“放开我,放开我。”齐妙挣扎着,八斤劝道:
“你不用担心,曹哥福大命大造化大,没事的。”
八斤站着说话不腰疼,齐妙捶打着八斤,神志不清地朝开船的水警说:
“师傅,跟着他,快跟着他。”
齐妙这一折腾,倒是把昏迷的大鼻子水警给吵醒了:
“不用管我,快,快,快去救他。”
水警们又惊又喜,还没反应过来,大鼻子忍着疼痛,大声地命令:
“我的命都是他救的,不能丢下他不管。”
“熊队,我们的艇坏了,开不了。”
“开不了,开不了就用手划!”
齐妙带头,奕奕也伸出手臂,张开手掌,忍着疼痛,在水面划着,大家见此情形,分坐在快艇的两侧,拼命地向东边的沙坝划去,台风掀起的大浪,像石头拍在脸上一样疼痛。
眼见大家累的精疲力竭,巡逻艇前进几米,又被大浪推回几米,救人无望。
正在这绝望之际,从南边开来几艘快艇,周浩领着江州和景市的警察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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