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活着,就谈不上不幸。一战决战之后,台风停了,雨也歇了,天空中泛出的红光,像丹霞挂在天上,映红了湖面。夕阳下的泊阳湖,恢复了平静,一些白鹭在芦苇中寻找着晚餐;绿意盎然的茭白丛,跟着风在轻轻地摆动。
在泊阳湖西边幸福镇的一处码头,停着一辆白色的江铃牌货车,慧明和尚正吩咐黑帮打手,将巡逻艇中的水下瓷器,迅速转运到货车中。
高桥之死,让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想到冯奕奕还在追赶慧明和尚,周浩开动冲锋舟,载着我和齐妙,火速向西南方向追去。
西南方向的码头,距离老爷庙水域不到十公里,当我们到达幸福镇码头时,并没有看见冯奕奕的身影,码头荒芜的没有一辆车。周浩拨打奕奕的电话,对方一直无人接通;再联系跟奕奕一起去追的水警大鼻子,也联系不上,平时沉着冷静的周浩,在码头上不停地徘徊。
一组汽车轮胎的泥痕,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蹲下身来,招呼齐妙和周浩:
“你们来看,货车来过这,他们刚走不久,一辆江铃牌货车。”
“为什么是江铃牌货车?”周浩纳闷,我解释道:
“这辆货车的胎面花纹,我比较熟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朝阳轮胎;从货车进来和出去留下的泥痕来看,空车和装好货以后,轮胎的接触面基本都没怎么变,转弯时也一样。所以,应该是江铃牌货车最常用的轻卡子午线轮胎;再看这泥痕的宽度,是6.50 R16的规格,载重4.5吨。为了逃避警方调查,他们会租一辆,在货车租赁市场,这种白色的车型在江州和景市的轻卡市场上,占有率极高。所以我敢断定,这辆车应该就是白色的江铃牌货车。”
齐妙见我分析的头头是道,崇拜中透着急切:
“你倒是分析出了线索,那我问你,货车去了哪?奕奕现在又在哪?”
齐妙的话音刚落,从不远处驶来一辆白色的江铃牌货车,我们三人躲进湖边高大的茭白丛中。
只见从江铃牌货车中走下一男一女,女的在码头嘀咕着:
“你说他们在这里,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嘘——”男的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向女的做了个安静手势。
男的仔细听着平板电脑中传来的对话,叹气道:“我们来晚了。”
“那怎么办?白跑一趟。”
“他们晚上八点到江州港,我们走。”
“等等我,去哪里?”
“江州港。”
我在茭白丛听着一男一女在对话,感觉声音特别熟悉,当我从茭白丛里站起来,一男一女发现了我,诧异地跑上前,原来是阳阳和她的表哥乐天!阳阳一身灰色的运动装,惊讶地问我:
“曹总,你怎么在这?我以为你们去了江州港。”
我摇摇头:“一言难尽。”
乐天的目光落在周浩身上,猜测道:
“您就是周队吧?我是乐天,曹总的朋友,阳阳的表哥。”
“是的,我是周浩。”周浩简短地回答,我扫视了一眼白色的江铃牌货车,转向乐天和阳阳:
“你们怎么来这儿?”
“表哥,你来跟曹总说。”
“曹哥,你们先上车,路上慢慢跟你们说。”
“好,江州港我熟悉,我来开。”
我们几人上了车,齐妙和周浩坐在后排,乐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跟我交流起来:
“我调查莫大盛已经很多年,就在前天,我跟踪到了他和日本黑帮成田次郎的通话,在老爷庙水域打捞沉船瓷器,他们做过详细的策划:首先,选在台风登陆泊阳湖的当天行动,在探明的水域打捞瓷器。”
“台风当天,湖上没有其它的船只,方便打捞;江州水警也在忙着抢险救灾,没有精力。”
“曹哥,我说也一点没错,他们就是这样打算的。得手之后,向西南方向的幸福镇撤退,把瓷器从船上转移到江铃牌货车上;然后通过泊阳湖的水上公路,走江州市互通,再进入泊阳湖南大道,再往前就畅通无阻了。”
“江铃牌货车?慧明和尚开的也是江铃牌货车,你是想从中调换?”
“是的,但就在十分钟之前,他们临时改变了注意,货车没有直接去江州港。
坐在后排的齐妙,神情凝重:
“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奕奕在跟踪?周队,奕奕会不会有事?”
一直在想问题的周浩,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焦急情绪:
“奕奕做事一直很稳重,他不会有事的。”
阳阳握着齐妙的手:“妙妙姐,奕奕不会有事的。”
七月的夏季,过了六点,夜幕还未降临。我驾驶着江铃牌货车,“世界湿地,候鸟王国”的白色广告牌映入眼帘,我们行驶在一条美丽的水上公路上,心情豁也然开朗起来。公路在湖水下若隐若现,一眼望不到头;两边湛蓝的湖水,随着微风荡漾着,蓝天映在湖面,水天一色;白色的路桩点缀其中,飞来的白鹭,有的站立在路桩上,有的掠起湖面。货车激起巨大的水花,浩浩荡荡,像大海中的蛟龙,气势恢宏。
如果放在平日,一路的风景可以慢慢去欣赏,但我们身上都有任务,阳阳催促着乐天:
“表哥,你继续说,你刚才听到他们说了什么?货车去了哪里?”
“可能是为了防偷听,他们故意不明确说,我只听到说什么瓷土矿。”
“不应该是去江州港吗?为什么去瓷土矿?”阳阳不解,齐妙若有所思:
“我猜测他们是想将沉船瓷器混进瓷土里,再运到日本,这样就不容易发现,万一海关检测,光谱仪也不容易检查出来。我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瓷土矿,但他们的目的地是江州港,我们直接去港口。”
齐妙的分析提醒了周浩:“嗯,妙妙分析的有道理。”
周浩再次拨打奕奕和大鼻子水警的电话,两人电话仍然无法接通,转而拨打江州港公安的电话,希望港口公安对所有运往日本的集装箱和货船做检查。
港口公安很快来了回复,这几天根本没有从江州到日本的集装箱和货船。
这就奇怪了,难道沉船瓷器根本就打算运到日本?
周浩没有放弃,继续请港口公安提供所有的矿石集装箱和货船的信息,不管是运到哪里的。最后查到了有一艘明天早上八点发往台湾的瓷土运输船。
运瓷土到台湾?周浩不思其解,为了不让鱼漏网,周浩请求港口公安进一步侦查,一有情况,马上联系。周浩挂断电话之后,我交待阳阳:
“你马上查一查江州所有的瓷土矿加工厂。”
“好。”阳阳在平板电脑上查询着,不一会儿,有了答案:
“一共238家,江州港方圆60公里的有45家。”
“跟台湾有生意往来的企业有哪些?能不能查到?”
“稍等,有了,江景矿业有限公司,与台湾有往来贸易,货物主要有萤石和瓷土,法人代表叫李薇。”
“你查查李薇的底细。”
“大盛美术馆,她是股东。”
“大盛美术馆,李薇?就是她。”齐妙喃喃自语,似有所悟:
“李薇,就是大盛美术馆的李馆长,当年就是她叫保安把我爸拖出的拍卖现场。”
“我查了一下,在江州市人民政府的信息栏中,有人向谭市长举报江景矿业污染环境,市政府正在核实。”
周浩对乐天补充道:“真是不知悔改,以前浦东张江的大圣药厂,李薇也有参股,后来大圣药厂因为污染环境,被处罚过,从那以后,李薇就退出了。”
阳阳听周浩这么一说,联想到东江制药和东江公寓,狠狠地说:“损人利己,迟早会有报应的。”
穿过水上公路,行驶在泊阳湖南大道上,一路上有一些石矿加工厂,我叮嘱乐天:
“你马上查查江景矿业哪里。”
“好,江景矿业,就在泊阳湖南大道的左侧,离幸福村很近,2015年7月被李薇收购。”
“江景矿业,好熟悉的名字。”我一时想不起来,齐妙提醒道:
“你忘了?长景瓷厂的瓷土和高岭土不就是从江景进的吗?以前你开车还带我去过。”
“对对对,我们现在就去那里,你们坐好了。”
说完,我加大油门,向江景矿业驶去……
江景矿业的露天采矿区,位于泊阳湖南大道左侧的幸福山上。矿区左边靠近庐山,右边是泊阳湖,中间泊阳湖南大道。离北边的江州港50公里,距东边的景德镇120公里,水陆交通方便。
采矿区东面的尾矿库,大量的废弃矿泥矿石,以及污水,尾矿库边上的农田被污水覆盖着。
瓷土瓷石,是制作陶瓷的主要原料。书中代言,江景矿业正是莫大盛的关联产业,去杂质提纯后的瓷土,除了外销,还供给省城陶瓷加工厂和长景瓷厂;近年来,陶瓷业并不景气,所以瓷土的内销遇到瓶颈,外销只能外销台湾、日本等国家。
当然,莫大盛并不指望从瓷土和陶瓷上赚钱,他有两只抓手:一只是海上丝绸之路之下的沉船古董瓷器;另一只就是矿石开采,通过矿石开采来带动其它产业和大盛集团的股价。
瓷石的伴生品有蒙脱石,蒙脱石广泛应用于医药领域,主要成份是蒙脱石的止泻药,就是东江制药的核心产品之一。
除了蒙脱石,在瓷土瓷石开采中,还伴生有锂瓷石,锂瓷石是莫大盛最赚钱的机器。当然这仅仅是实物产品的收益,最大收益还来自于东江制药和大盛集团股价带来的收益。随着手机、电脑和新能源汽车的发展,锂电池的需求量越来越多,新能源概念的股票,股价短期发生暴涨,止盈下调后再低吸,这来高抛低吸,莫大盛的财富在逐渐增加。
在江景矿业的加工厂房内,经过分类后的瓷土瓷石,被送进旋转的破碎机里,碾成小块之后,通过长长的履带传送到研磨机中,边研磨边烘干,生产成黏土粉末,再经过机器灌注的包装工序,一袋袋印有“江景矿业出品”字样的成品就完成了。
话说奕奕和大鼻子等人从泊阳湖一路追来,大鼻子因为失血过多,再次昏迷后,被随行的江州水警送到江州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分别之时,水警递给奕奕一部电话,以备不时之需。
奕奕一路跟踪到江景实业,她一边协调江州森林公安,向我和周浩发去信息;一边躲在洽谈室外的卫生间,拍摄这帮人的罪证,夜幕下的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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