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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旱魃!


回忆先前,进门那时,华大夫说过一番话。

那个鬼东西,会跑出去!

届时,哀鸿遍野,尸陈千里,民不聊生!

就是指棺材里的鬼东西?

我只能思索,不能干扰。

眼前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是这华大夫死前的记忆。

只不过是他让我看一遍,经历一遍而已。

华大夫绕至棺材较大那一面,手狠狠落了下去。

沉闷的声响中,棺盖被推开了一截,一股黑烟从缝隙中冒了出来。

同时冒出来的,还有一只手!

手直挺挺的立着,五指曲抓,就像是老树根一般,骨节极粗,皮肤格外粗糙。

水汽很浓郁,尸体虽粗糙,但皮肤湿漉漉的,手背还覆盖着浓郁的黑色毛发。

湿尸?

不过,随着华大夫的视线落入棺材内,我才知道不是了。

入目所视,只能瞧见密密麻麻,且湿润的头发,劈头盖脸,看不见死尸五官。

旱魃!

尸谱中有记载,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而旱魃的模样,就是猱形披发!

旱魃所生之地,干旱酷热,人活在煎熬燥闷的环境中。

“嗬嗬……”

喘声夹杂着咳声,同时从那尸体中冒了出来。

那只手狠狠推动棺盖,似要将棺材全部打开!

说时迟,那时快,华大夫手中持着的灵芝,猛地朝着棺材里一塞!

他手精准的塞过旱魃面上的头发,将灵芝压入旱魃口中。

那只手,忽地一下绷直,缩回了棺木中。

黑发丝丝缕缕的往上攀爬,缠绕在华大夫的手臂上。

我能感受到一点点疼痛,是发丝钻破了皮肤。

这种程度的上身,就是完整的通眼,通觉,通心,通神,通耳,通灵!

华大夫在闷哼,在喘息,手用力往外拔出!

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快速用火苗炙烤那些发丝。

发丝快速的断开,留在华大夫皮肤上那些,快速钻入了血肉中!

棺材内的旱魃,毛发少了大半,能瞧见他的脸了。

那是一张病恹恹的脸,分明是重病而亡。

其鼻头黢黑,鼻孔外翻,肌肤干枯粗糙。

旱魃是湿尸,如此湿润,本不该那么枯燥开裂的皮肤,两者却结合在了一起。

我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不能喝水,又有咳嗽不止,痨病缠身。

棺中旱魃,在成为旱魃之前,是因为肺病而死。

正因此,才会如此棘手!

否则,只需要妥善解决旱魃即可。

两者相夹,尸难以镇,病无法除……

华大夫粗重的喘息着,艰难的将棺盖重新盖上。

期间,他余光还不停的看棺材里边儿。

我同样能瞧见,旱魃口中衔着那灵芝后,尸身不停的变得干枯起来。

“萤火枝生于旱土,即便我死,即便这镇上的人全部丧命,你也别想为祸世间。”华大夫颤巍巍的说完这句话,艰难的往外走去。

出了带着封条的院子后,脚步蹒跚往回走。

经过镇路时,不少人抬头看他。

华大夫回视之余,掩着面,不停的咳嗽着。

我很清楚,那种距离接触了旱魃,华大夫不但受尸毒影响很重,同样染上了重病。

咳嗽是病,一样是尸毒的一种。

所有患病之人,都会被旱魃逐渐吸走身上的水汽。

断水,就能断旱魃的联系。

议论声,逐渐从镇路两侧传来,大抵是,大夫都已经病了,那还怎么救人治病?

还有人说,一早就觉得这个华大夫,空有其名,言不符实,救了那么久的人,可病人除了一个个死,根本没有一个人痊愈,简直是庸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更有甚者,说华大夫就是骗子,哪儿有人渴了不能喝水,要一直烤着火炉的,人明明就得了肺病,得多喝热水。

议论声愈来愈多,有人开始跟着华大夫往回走。

我隐隐能感觉到华大夫魂魄传递给我的悲伤。

是这里的人将要全部死绝,他无能为力的悲哀,更有一种浓郁的失望。

那失望,就是对于天医道观的人,迟迟未曾赶来此地。

当华大夫前脚刚进院门,后脚,乌泱泱的人群就挤了进来。

每个人都显得很绝望,崩溃,甚至是……疯癫。

他们将华大夫踹翻在地,不停的殴打,口中更是谩骂,就是因为他,家里死了诸多诸多的人。

一口一个庸医,一口一个凶手!

有人开始在墙上写字,乱七八糟的字眼,侮辱的意味格外强。

人群中,还有几个略清醒的,质问华大夫能不能医好他们?

华大夫只剩下惨然,悲观,他说没有人能被医治了,大家都要死。

他临死之前,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将他的尸体曝晒在院内,不可收棺。

随后,一个大桶就被搬进了药房内。

愤怒的镇民,口中谩骂滔天,意思是华大夫骗他们那么久,他是庸医,早点说还能请来别的大夫,华大夫想要往东,那他们绝对不答应,只能让他往西。

尸体想被曝晒,那他们就让他被水淹,更不可能让他见着天光。

一群人将华大夫架了起来,抛入桶中,一桶桶水不停往里灌。

我能感受到,华大夫在挣扎,在攀爬,想要钻出水桶。

可没有作用。

饶是他有道术傍身,天医道观的道士也是医道同修,可直接接触尸毒,依旧让他手无缚鸡之力。

我眼前逐渐变得黑暗,人影在头顶晃动,清晰的感受到华大夫的痛苦,煎熬。

直至……他出现在桶外!

对,这是魂魄,不是身体了,我能感受到魂魄的轻盈。

华大夫的魂魄,盯着桶内。

水面微微起伏晃动,一张暗红色的脸,正在逐渐发绿……

那张脸上,生满了细细的黑色毛发,不停的滋长变长。

“跑!”
“快跑!”

我耳朵刺痛,脑袋嗡嗡作响!

意识一颤,眼前的一切,支离破碎。

还是那个陈旧破损的屋子,我站在靠门的位置,面前没有鬼魂了。

被上身,感知的过程,很快,事实上只有一瞬间,只是对我的接受来讲,觉得过了很久。

高个儿的潘寿,矮个儿的何邛,以及苗三阳还在那只桶旁边,何邛的手,正要触进水面。

“里头,是个旱魃!”

“赶紧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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