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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章


“陈?”

陈知安眉头皱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长生大帝也是姓陈,叫陈长生,这座酒楼的老板也姓陈。

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渊源?

陈知安从怀中掏出一枚元石放在桌上,“老板,我能不能去看一看酒窖?”

中年男人不着痕迹地收起元石,笑得如沐春风:“请!”

这么些年店里偶尔也有修行者想要摸清楚轮回酒的底细,但从来没人能成功,这白赚一块元石的事儿,当然不会拒绝。

穿过后厨,又通过一道阴暗逼仄的长廊,两人终于走到一座院子面前。

那院子古墙斑驳,充满了岁月的痕迹。

中年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古铜钥匙打开院子的大门,向陈知安微微拱手:“仙长,您请!”

陈知安站在门前,脸上古井无波。

心底却隐隐有些许激动。

那熟悉的石阶,那古老的门槛,还有院子里的陈设,竟和长生大帝的宗门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亲眼目睹五毒宗那座院子化成飞灰,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回到了大荒。

抚平道心,陈知安走进院子,拾阶而上,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一个香案,香案简陋,上面供奉着一幅挂像。

挂像上是一个身穿布衣的老人,历经无数岁月,那挂像早已变得枯黄,但陈知安还是从中看出了那老人,正是当年那座小宗门的宗主,也就是长生大帝的授业恩师。

当年第一次感悟死人经的时候,陈知安曾走过一遍长生大帝的过往,知晓这老人的身份。

“老板,这供奉的是?”

陈知安故作不知,开口问道。

“这是我问道宗祖师爷,仙长稍后,我先给祖师爷上柱香。”

中年男人取出三支长香点燃,恭敬行礼,做完这一切后才回过头来看着陈知安尴尬道:“不怕仙长笑话,其实鄙人还有一层身份,是问道宗宗主,道号经年,只是鄙人愚笨,始终没能开启造化之门,蹉跎半生,不得仙缘,好在小女陈泥另辟蹊径,未来或许能继承问道宗衣钵,不然我问道宗,怕是要在我这里断绝了!”

陈知安微微一怔。

他倒是没想到这没有半点商贾气的老板竟是一宗之主。

神念扫过陈经年气海,的确空空如也,造化未开,气海堵塞,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不过很快。

陈知安眉头忽然皱起。

这道号经年的中年男人气海空空如也,意识海中竟有一道阴神,那道阴神处于蒙昧状态,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困在陈经年方寸之间。

但神魂之凝实,已不下于一尊返真境大宗师。

若非陈知安以死人经剥离一粒心神种子进入其识海,恐怕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甚至恐怕连那道阴神本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收回心神粒子,陈知安笑道:“所谓厚积而薄发,经年道兄却也不必对修行一途绝望,或许哪天一觉睡醒,大梦一场,一朝顿悟扶摇直上也未可知。”

“那就借少帝吉言了!”

陈经年笑着应了一句,显然也是早就猜到了陈知安的身份。

先前陈知安称他为老板,他便称陈知安为客官。

而现在陈知安称他为道兄,他便称陈知安为少帝。

这守着轮回酒楼的问道宗宗主,不论未来能不能一朝顿悟,将自己从灵台方寸之间搭救出来,只这不卑不亢的气度,已经极为了不起,不愧为一宗之主。

要知道小魔王在镇魔渊的凶名,不比在神魔天下逊色半分。

如果他在神魔天下还有些顾忌,在这镇魔渊,真就生杀掠夺随心所欲,走路边看条狗不顺眼,他都能找到狗主人给他来个十族全消。

“少帝,酒窖到了!”

两人边走边聊,陈知安旁敲侧击,又偷摸翻检陈经年的意识海,发现他修行的道藏,只是最寻常的太上感应篇,还有一部道家杂术,都是那些小宗门未能成功开启造化之门的弟子必备法门。

以便他们下山后有个营生,干些驱邪、喊魂、寻穴,超度之类的活计。

走进酒窖,陈知安问道:“道兄,你们酒楼的酒,都在这里?”

“都在这里了。”

陈经年道:“我爹说时间是最伟大的酿酒师,所以我酿好酒后,都会搬到这酒窖贮藏至少半年,这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您说怪不怪,都是同样的酒,我藏在别处的,就没有这酒窖的香醇!”

“时间是最伟大的酿酒师。”

陈知安眉头微拧,这句话听着有几分熟悉。

不过他没有在意,对于一个好饮的人来说,大概都清楚这个道理,酒是越放越纯。

目光扫过酒窖,陈知安一坛坛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又用神识寸寸扫描,除了这酒窖有些阴冷外,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道兄, 我们去你酿酒的地方看看。”

又仔细看了许久,陈知安没有看出问题,准备离开。

陈经年从最深处搬出一坛酒,笑道:“少帝,这坛酒据说是我爹在我出生的时候为我酿的,本来准备给我踏入先天境的时候喝,蹉跎半生,我已过了开启造化之门的年纪,留着也是浪费,今日能与少帝结识,是我的荣幸,这坛酒还请您收下!”

陈知安笑着接过。

“道兄相赠,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你将来后悔可别骂我。”

说着他揭开封泥,霎时间酒香四溢。

陈知安大饮一口,顿时一股暖流游遍全身,就连阴神都隐隐有些躁动,比起先前喝的那壶酒不知醇厚多少倍。

陈知安眉眼微挑,笑道:“你们这轮回酒着实不错,这酒香竟比我曾在大荒喝过的千年仙人醉还要厚重几分,是不是加了什么特殊的酒引?”

“哪有什么特殊的酒引。”

陈经年笑道:“这就是寻常的烧刀子,据说是因为我家先生酷爱烧刀子,特别是杀人的时候,饮一口酒,飞剑割一颗头颅,那叫一个潇洒快意,所以自打祖上开始,我家就一直备着呢,说是怕啥什么时候先生回来没酒喝!”

陈知安半坛酒下去。

竟感觉有了几分醉意。

浑然没有听出陈经年这句话的奇怪之处。

将酒坛递给陈经年,笑吟吟道:“你祖上的先生倒也是个懂酒也懂杀人的,当浮一大白,来来来,遥敬你家先生。”

陈经年接过酒坛,浅浅小酌一口,顿时满脸通红,醉醺醺道:“咱们家的酒哪里都好,就是后劲太大,容易醉,没几个人受得住,卖不了几个钱。”

“出息!”

陈知安拽回酒坛,又大饮一口,弹指纵情高歌。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癫。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

唱到正酣处,陈知安忽然忘了下一句。

踌躇间。

忽然身边响起陈经年含糊不清的吟唱。

“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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