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幅卷轴。
不用乾开帝开口,苏宁就已经小跑着下了台阶,亲手接过。
乾开帝好奇的打开卷轴,却是一幅极为详细的世界地图。
不同国家用不同的色块进行填充。
各个国家首都要道一目了然,一清二楚。
卷轴很大很长,乾开帝越看眼睛越亮。
尤其是看着大魏所代表的横跨三洲的颜色,更是龙颜大悦,不由得抚掌而笑。
大魏开启海外探索已经有了段时间,这事宜一向是裴余之负责的,绘制舆图的事乾开帝还不清楚。
如今看见这精巧的心思不由高兴。
这里面不只是地图,还有各个国家的军事防控和布置。
乾开帝习惯性的开口,“苏宁,从朕私库...”
裴余之连连摆手:“为陛下分忧贺寿本就是臣应有之分,怎能劳陛下破费?”
宋子安也起身,身旁的人适时呈上了一个托盘。
苏宁连忙接过。
乾开帝掀开托盘上的红布,是一把匕首。
虽然用料极尽华丽之能事,但也的确只是一把匕首。
乾开帝轻轻抚摸,虽然他并不觉得这把匕首如何珍贵,但因着是子安的心意,他也就珍重了几分。
宋子安开口道:“陛下您莫瞧它只是个匕首,这把匕首可是臣亲手所铸。”
他说话间,眉宇间那份因年龄增长而显现的稳重之气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如既往的张扬之意。
“手柄上的红色宝石是臣攻破息国国都时收缴的战利品,其下的翡翠小环是攻破回鹘所得的皇室珍品,匕首所用之铁是东夷王室国库里唯一一块玄铁石,手柄上的银丝织金纹样是臣攻破……。”
宋子安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一个个战败国被宋子安轻描淡写的吐出。
乾开帝含笑听着,莫测的眸光扫过外宾那一列。
瞧着他们一个个紧绷了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该让他们永远都保持对大魏的敬畏。
宋子安一口气说完,便得意的看了裴余之一眼:“这些都是臣的战利品,都是臣亲自组装的,送于陛下贺礼,愿我大魏国祚绵延。”
说到亲自两个字时,宋子安加重了语气,又看了裴余之一眼,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乾开帝瞧着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他轻咳一声:“不错,子安有心了,这礼物朕很喜欢。”
等裴余之和宋子安送完礼后,乾开帝明显兴致缺缺,其余官员皇子再送贺礼他已经提不起什么精神了,只挂着笑,敷衍地点点头。
之后就是千篇一律的歌舞,没什么新意。
生日宴持续了几个时辰,也在该结束的时间结束。
乾开帝回到御书房第一时间召了太医前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乾开帝一贯勤政,平日操劳过多,未登基时又遭了不少暗算,身体有些暗疾。
太医只说静养可保三五年无虞。
可身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又怎么可能去静养?
乾开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裴余之和宋子安,要是说了,这两人还不知道要如何难过。
乾开帝迷之自信,觉得自己的爱臣对他情谊深厚。
他自觉不愿意让两人伤心,只让太医闭紧嘴巴。
太医很快过来,替乾开帝诊脉。
“陛下...这...”
太医手都在抖,这脉象变化怎生如此之大?
前几日才诊的平安脉……
乾开帝神色莫测,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的道:“但说无妨。”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两三年前他的身体状况便一日不如一日,只是凭着珍贵药物温养着。
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元气衰退,气血不足,脉搏微细无力,宜扶正补气血,以增强体质。”
“如果再费心操劳,恐...恐……”
太医支支吾吾,不敢再往下说。
“你退下吧,记得闭紧你的嘴。”乾开帝挥了挥手,太医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苏宁:“皇上!”
乾开帝接受良好,他本身得位不正,拼着一把劲儿,想要做出功绩洗白自己。
对大魏之前的朝代也多有研究,知道有不少皇帝到晚年后迷信巫蛊,求仙问药,求神论道,最终铸成大错。
所以他自己是很不信这些的,至少目前是。
乾开帝:“召太子过来吧。”
苏宁:“...是。”
太子是中宫嫡出,时年三十二,性子仁善又不失威严,地位稳固。
他是由裴余之和宋子安教导长大的,很是尊重裴余之和宋子安,乾开帝对太子也很满意。
之前虽有猜忌,但有裴余之和宋子安在其中周旋,加上太子自身守礼,父子感情倒也不算太恶劣。
“父皇?”太子进来后一丝不苟的行了礼,然后看向乾开帝。
乾开帝召他在身旁落座,拍了拍他的手,“太子也已经长成了,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太子心中心思急转,不知道他的父皇又是抽了什么疯。
乾开帝下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太子,朕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朕打算禅位于你。”
太子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和不可置信,像是第一次知道,他猛的站起身。
“太医呢?!”
乾开帝扯了扯嘴角,不想和太子在这里表演父子情深。
有余之和子安的真情关切在前,太子的演技就拙劣了些。
好在,太子是个合格的一国储君,余之和子安把他教的很好。
乾开帝拍了拍桌旁的案几,“不必如此激动,先坐下,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如今我是想和你交代一番。”
太子依言坐下,眸中满是关切之色。
心里怎么想是心里的事,即使双方心知肚明,面上也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这天下安有三十年的太子?
乾开帝最先交代的是自己的爱臣:
“你的两位老师都是朝之重臣,余之性子沉稳,能力我们也都看在眼里,子安心思单纯,虽有些小脾气但对大魏忠心耿耿,可以作为你的辅政大臣。”
“他们年长你十许岁,又是朕为你择选的老师,朝堂上的事情有无法解决的,记得咨询余之的意见,军队管理的事物,子安很熟悉可以托付。”
乾开帝太知道什么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那位便宜父皇的朝臣,他初一登基便清理了七七八八。
他唯恐太子也效仿他去打压老臣。
乾开帝拉着太子的手,难得亲近:
“余之是无人可比的忠贞之臣,虽作了二十多年丞相,但从不结党营私,裴家也从未仗着余之嚣张跋扈,一向安分守礼。”
“子安也无什么家室,他自小受到算计,性子是桀骜了些,但直率坦荡,他在军中威望虽高,但那是他拿命博的,子安最是忠君,你不必忌惮。”
太子默不作声的听着,嘴角抽了抽,他在心中冷漠的想:父皇对于他的皇子可曾有半分上心?
面上依旧一一应下,他也从来没有升起过动裴余之和宋子安的念头。
君臣相得的佳话谁不想有?
乾开帝看出他的真心,面上也高兴了几分:“余之少年老成,朕一向是把他当做弟弟看待,裴家除谋逆大罪,朕希望你都能包涵一二。”
“安国公的世袭称号已经被朕夺了,沈家门生也皆以贬出京都,朕希望,朕的这两项决策,非必要不要更改。”
太子麻木的点点头,他不知道更多,他只知道宋子安是曾经真假世子的当事人。
觉得乾开帝是在给宋子安出气,不让他们给宋子安添堵。
这般关心,可真是堪比亲子。
太子心里难免酸溜溜的。
乾开帝:“子安脾气大,你该顺顺着,朕一直拿他当儿子看待...”
越说乾开帝越不放心,他与裴余之和宋子安君臣相得三十载,感情深厚。
越是交代越觉得哪儿哪儿都会委屈了他们。
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也不如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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