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道:“周某昨夜想了一宿,觉得与萧小兄弟提的要求过分了些。俗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家公子能否中举主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但我们向萧小兄弟求教的心是真切的!我家老爷说了,只要萧小公子肯去省城,其他一切好商量!”
顾娇看了他一眼:“也就是说,考不上也不赖我们了?”
周管事忙道:“不赖不赖!”
顾娇:“银子?”
周管事:“照给!去了省城就给!决不食言!”
顾娇就道:“你可以直接去和我相公说。”
周管事一筹莫展道:“怎么没去呢?可萧小兄弟已经不愿搭理我们了!还望萧娘子卖周某一个人情,这些银子你先拿去,成不成都归你!”
顾娇接过他双手递来的锦盒,高冷地说道:“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主要是想帮你这个忙。”
周管事:“……”
能别把贪财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么?
周管事千恩万谢,顾娇一再强调自己只传话,不当说客。
周管事笑容满面:“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顾娇带着银子与小净空回了村。
她数过了,一共五百两。
这个传话费可真不少。
当晚萧六郎放学后,顾娇把白日里见周管事的事与他说了,没有一个字的隐瞒,也没有任何添油加醋。
萧六郎听罢,眉心蹙了蹙,他当然不是埋怨顾娇去见了周管事,而是没想到周管事不死心找到了自己家里。
他说道:“以后若是再有人上门,不要轻易和别人离开。这次碰见的周管事不算难缠之人,可万一……”
顾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似乎在担心什么,难道还会有人上门找你么?”
萧六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晌后才道:“我只是让你凡事小心些。”
“知道了。”顾娇莞尔,随后看着桌上的一盒银子道,“林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林家的情况萧六郎是知道的,与周管事说的一般无二,家中子弟若再不出个能做官的,三十年后就没谁护得住林家了。
当然林家可以买官做,但买来的官一是不够大,二是也没谁敢把官卖给林家,所以科举这条路确实是林家眼下唯一的出路。
听说林家老爷为了多生几个有用的儿子,都快把自己弄成小种猪了。
萧六郎看了顾娇一眼,道:“若是不强求结果,去一趟倒也无妨。”
顾娇也觉得可行,毕竟两千两银子呢。
而且省城比府城要远,若是乡试原本就要提前一个多月动身,到那边后能不能找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都不好说。
若是住进林府自然方便多了。
顾娇问道:“会不会耽误你自己的功课?”
萧六郎道:“不会。”
顾娇记得院长说过,萧六郎本就是极其聪慧之人,只是不愿意进京赶考而已,让他四处走走未必是一件坏事。
顾娇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萧六郎:“嗯。”
原以为去林家的事就这么敲定了,不料当晚,顾娇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萧六郎答应了周管事,在周管事以及林家侍卫的护送下前往省城。
林家确实是诚心求教,这次的事按理说是万无一失,可人算不如天算,才到半路萧六郎一行人便赶上了一场十年难遇的大暴雨。
萧六郎居住的驿站被水淹了,一行人被大水冲散,萧六郎抱住了一根浮木,性命是保住了,却大病一场,等被周管事等人找到并带回林家时人已脱了一层皮。
万幸是他们出发早,就算耽搁了这么久距离乡试也还有足足两个月。
萧六郎一边在林家养病,一边为林六公子辅导功课。
林六公子是个品行端正的人,脑袋算不上绝顶聪明,可胜在勤奋有毅力,萧六郎与他的相处还算顺心。
然而在临近乡试时却出了一件大事:林家的一位表亲来林府小住,是林家主母的娘家侄女儿。
那位表小姐对萧六郎一见倾心。
萧六郎还是瘸子呢都让人看上了,可见这男人长得究竟有多祸水了。
只不过人家到底是有头有脸的姑娘,做不出一上来便自荐枕席的事儿,又恰逢林六公子染了风寒。
表小姐计上心头,游说自家姑母:“表哥这样大抵是考不上了,不如让萧六郎代替表哥去考,表哥写他的名字,他写表哥的名字。如此一来,比表哥自己中举的胜算更大。”
表小姐对姑母说,作为答谢,自己甘愿给萧六郎做妾。
林夫人是过来人,有什么看不穿的?只不过这话确实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儿上。
六公子虽不是她生的,但这关系到整个林家的前程,林夫人就答应了。
萧六郎严词拒绝,还痛斥了二人一番。
林夫人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行就算了。
那位表小姐却是个狠角色,竟然一怒之下给萧六郎下了药!
平心而论,那位表小姐的姿色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貌美如花,然而就算这样,萧六郎也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春药的药性。
但他也从此落下病根。
醒来后顾娇气坏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表小姐,竟把馊主意打到萧六郎的头上了?还用如此卑劣的法子害得了他以及他后半生的那什么福!
而且这还不是他一个人的那什么福!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来这林府是去不得了。
那位表小姐是林府的常客,只要萧六郎住进去,不论多小心都一定会遇上她。
天色微微亮,顾琰与老太太还在各自的房中呼呼大睡,顾娇坐在堂屋与萧六郎以及小净空吃早饭。
小净空最先吃完,然后就回西屋收拾自己的书袋。
顾娇喝了一口粥,犹豫着如何与他开口。
他一大早起来便将行李收拾妥当了,顾娇看着椅子上的两个包袱,眼神微妙。
“那个……”她神色镇定地说道,“林家的事我想了一下,你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
“怎么了?”萧六郎不解地看向她。
顾娇正色道:“你去那么久,家里怎么办?”
萧六郎愣了愣:“我们家里又不种地。”
顾娇继续一本正经:“是不种地,但上有老下有小,我一个人照顾起来很辛苦的!偶尔我还需要上山!”
萧六郎困惑,自己在家貌似也没帮上什么忙,他干的活儿根本不多,主要是她都抢着干完了。按理来说,他不在家她才比较轻松吧……
顾娇:“我也不能总麻烦薛凝香!”
萧六郎:“那要不……请个丫鬟?”
家里如今是请得起丫鬟的,他是男人,一个屋檐下不大方便,可如果他不在也就不存在避嫌一说了。
顾娇:“我不习惯陌生人住进家里。”
这个还是说服不了萧六郎,毕竟昨天是她先表现出希望他去省城的意愿的。
顾娇也明白,所以又下了一剂猛药:“而且我听顾琰说林家有很多漂亮千金,谁知道你去了那边会不会拈花惹草,给我寻几个妹妹回来。”
顾琰是侯府公子,他消息灵通,听过林家的事不足为奇。
而且萧六郎也不会去找顾琰求证他是不是给自己姐姐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思想。
萧六郎深深地看向顾娇:“所以你是在吃醋?”
顾娇:我能说不是吗?
萧六郎舀了一勺小米粥:“知道了,我不去了。”
不是吧?这么好说话?
顾娇拿小眼神瞟他:“我其实也只是随便提一下,决定权在你……两千两银子呢,你当真不肉痛?”
萧六郎云淡风轻道:“好像是你比较肉痛。”
顾娇讪讪:“这、这么明显吗?”
随后她又面不改色道:“其实银子不银子的无所谓,主要是想挽救一下一个发愤图强的少年。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都不去林家了,还怎么挣这笔银子?
萧六郎看了她一眼,装的若无其事,只怕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嘴儿已经撅得老高,都能挂一壶油了。
萧六郎与小净空去镇上,他先把小净空送进私塾,之后才前往天香书院。
周管事已在此恭候多时。
见到萧六郎,他满脸笑容地迎上去:“萧秀才考虑得如何了?”
萧六郎淡淡说道:“我可以教你家公子,但我有个条件。”
周管事大喜过望:“别说一个条件了!十个也成!”
萧六郎道:“我不去省城,你家公子若真心求教就让他来这里,我安排他进书院,与我同班同桌。”
周管事张了张嘴:“啊……这……你看我再加点银子怎么样?”
萧六郎淡道:“你加金子也没用,人来我就教,不能来就另请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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