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事?”姚氏问。
小丫鬟着急道:“二小姐擅闯世子的书房,把先夫人的遗物打碎了!现在二公子与三公子都过去了,三公子吵着要责罚二小姐呢!”
居然弄坏了先夫人的遗物,那三个继子怕不是要与瑾瑜拼命。
姚氏头疼:“老夫人知道了吗?”
小丫鬟摇头:“老夫人在歇息,没人敢吵醒她,应该还不知情。”
姚氏决定去看看。
“我陪你去吧。”顾娇说。
“不用,你在这里等我,不,你还是先回去。”姚氏不希望将女儿牵扯到侯府的纷争里来。
“无妨。”顾娇道。
热闹嘛,总得去看看的。
顾娇坚持的事,基本上没人拧得过,姚氏只得带着女儿一道去了顾长卿的院子。
顾长卿还在后山练剑,暂时没得到消息,院子里只有闻讯赶来的顾承风与顾承林。
姚氏与顾娇老远便听到顾承林的咆哮声:“你还敢嘴硬!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竟然打碎我娘的遗物!”
“我没有!三哥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花瓶不是我打碎的!”
是顾瑾瑜着急的辩驳。
顾承林呵呵道:“当时屋子里只有你和水仙表妹,不是你,难道是水仙表妹吗?”
顾承林其实并不讨厌这个继妹,可他更喜欢凌家的妹妹啊。
两个妹妹二选一,他当然相信凌水仙了!
姚氏听了一耳朵,约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受气包,她定定神,端庄大气地走进院子。
顾瑾瑜一见她,赶忙走了过来,委屈地说道:“娘,我没有打碎夫人的花瓶!不是我!我进去的时候,花瓶就已经碎了!”
凌水仙冷哼道:“什么叫你进去就已经碎了!难道你是在说……是我打破的?我早说了你不要跟着我过来,不要进大表哥的书房,你偏不听!这下好了,闯出祸事了!”
顾瑾瑜含泪摇头:“娘,真的不是我……”
姚氏头疼死了:“娘提醒过你什么?你怎么就是不听娘的话?”
顾瑾瑜哭道:“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没有打碎花瓶……”
她当然没有打碎花瓶。
这一点,顾娇毫不怀疑。
其实这件事早在自己那个回府的凄惨梦境中便曾出现过。
不同的是,那个受害者不是顾瑾瑜,而是梦中的自己。
那个自己回到侯府后,没有娘亲与弟弟的庇佑,为了更好地融入侯府,不惜花重金讨好表妹凌水仙。
凌水仙见她如此大方,倒也不好意思不理她,一个高兴之下,带她去了顾长卿的院子。
她本以为可以结交大哥,谁料大哥没等到,反而先等来了凌水仙的诬陷。
凌水仙并非一开始就想陷害她,是失手打碎了书房里的东西,害怕遭到顾长卿的厌恶才谎称是她打碎的。
她那时的处境与眼下的顾瑾瑜一样,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只不过,梦里凌水仙打翻的不是普通的遗物,而是先夫人的骨灰坛。
顾长卿与整个侯府的怒火可想而知。
就连与先夫人并不恩爱的顾侯爷都觉得她太过分,对她的心凉了好几分。
今日她进府看见凌水仙的第一眼,便联想到了那个梦境。
她给过顾瑾瑜机会。
是顾瑾瑜自己不要。
那,怪得了谁?
顾瑾瑜后悔了,她真的真的后悔了!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答应顾娇去看娘呢!
这下好了,大哥没巴结到,还把大哥、二哥、三哥一起得罪了!
这个表妹看着人模狗样,谁料做起事来这般无耻!
她如今是陛下亲封的县主了,就算顾承风与顾承林再生气,也不敢真的上来就拿家法伺候她。
可这件事传出去,她名声不好听。
她不能背这个黑锅。
姚氏将顾瑾瑜护到身后,坦荡地看向顾承风与顾承林道:“是谁打碎的,等侯爷回来了,我会让他细细查探。瑾瑜如今不仅是定安侯府千金,也是陛下亲封的县主,你们不能随随便便责罚她!”
顾承林横起来,可不管什么县主不县主的,他从轮椅上站起来,咬牙便冲姚氏扑过去。
姚氏将顾瑾瑜护在怀里。
顾娇淡淡地走出来,挡在了姚氏面前。
顾承林看到这张熟悉的脸,被小黑屋支配的恐惧唰的涌上头顶。
他整个人都定住了!
顾承风不动声色地看了弟弟一眼,又看了看顾娇,眸光深邃。
顾娇淡道:“走。”
顾瑾瑜在姚氏的陪同下离开了。
“侯府一点都不好玩!表姐还污蔑我!我再也不来了!”凌水仙心虚得不行,唯恐一会儿被顾长卿逼问露馅,赶紧找了个借口也走了。
顾长卿半个时辰后才回到院子。
他生着病,发了一身汗,脸色也依旧苍白。
只是气度不减,气场也一如既往的凌厉。
“出了什么事?”他看向两个一言不发的弟弟。
顾承林将顾瑾瑜打碎花瓶却诬陷给凌水仙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他是真伤心,那是娘生前最爱的花瓶,听说他小时候还在里头尿过尿。
他娘被他笑得不行,抱着他一个劲地哎哟又亲亲。
其实这些他都不记得了。
可每每听人说起,他都会在脑海中拼命构建那时的场景。
他就觉得他娘很温柔、很疼他,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母亲。
顾承林抹泪。
被顾娇揍到半死不活也没流这么多泪。
“那不是娘的遗物。”顾长卿说。
“嗯?”顾承林一怔。
顾承风也古怪地看着大哥。
顾长卿叹道:“你尿过尿的花瓶已经和娘的衣冠冢一起下葬了。我哪里知道你第二天会哭着找这个瓶子?就让人仿造了一个。”
顾承林:“……”
麻蛋!
哭了那么久白哭了?
顾长卿却蹙眉,很奇怪啊,这个瓶子在多宝格的顶上,凌水仙或顾瑾瑜是怎么碰到的?
他进了书房。
他一眼发觉了不对劲。
案桌上,他娘的牌位旁的骨灰坛不见了。
他心下一凛,再转头一看,原本应该放着那个花瓶的地方,竟然放着他娘的骨灰坛。
有人来过。
把他娘的骨灰坛与花瓶换了个位置。
若非如此,下午被人打翻的就不是一个仿制的花瓶,而是他娘的骨灰坛了。
“我的书房有谁进来过?”他叫来小厮。
小厮道:“就只有两位公子与两位小姐。”
不是他们。
他们根本就没察觉到骨灰坛被人挪了地方。
难道有人知道骨灰坛会被摔碎,所以提前把它挪走了?
顾娇三人回了姚氏的院子。
顾瑾瑜想起在大哥院子受的委屈,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动大哥的东西,我知道大哥的书房不能随随便便进去,我是听见奇怪的声音才进去看看,我担心表妹出事。我怎么也没料到表妹自己打碎了花瓶,然后诬陷是我……”
姚氏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你打碎的又有什么关系?娘和你说了多少回,不要靠近你三个哥哥,不然你会有数不尽的麻烦,现在应验了?”
顾娇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顾瑾瑜,神色淡漠。
姚氏又道:“今天要不是你姐姐拦着,顾承林已经对你动手了!你怎么还那么傻往他们跟前凑呢?”
顾瑾瑜委屈:“他们是我哥哥呀……”
姚氏正色道:“你没有哥哥,只有弟弟和姐姐。”
这么说尽管残忍,可那三个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姚氏又道:“以后,你也不要再与凌家人来往了。”
凌家是先夫人的娘家,对他们这一房也是存了极大的偏见与不满的。
顾瑾瑜含泪道:“是祖母让我教导表妹的……今天……”
她看了顾娇一眼,“要是方才姐姐也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表妹就没机会污蔑我了!”
姚氏道:“你姐姐怎么可能和你们在一起?她刚进府,都不认识凌家的小姐。”
顾瑾瑜一抽一抽地说道:“表妹本是让我邀请姐姐一道去亭子里坐坐的,我去叫姐姐,姐姐不答应……”
顾娇无语了,这是拉不出屎怪地球没引力了?
她喊她来给姚氏请安的时候,她怎么不和她过来呢?
还有,凌小姐会好心地叫她?
顾娇懒得与她争辩,她本就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她拎起小背篓道:“我先走了。”
家里还有三个病号,姚氏不好留她。
她离开后,姚氏转头看向顾瑾瑜,神色很是严肃:“今天的事你怎么能怪你姐姐?你姐姐有什么错?”
顾瑾瑜一愣:“我……我没有……”
姚氏严厉道:“你姐姐,没用过侯府一个铜板,没吃过侯府一口饭,她犯不着去认侯府的任何一个亲戚,凌小姐叫她,她当然可以不答应!”
“娘……”
姚氏从没用过如此严厉的语气与顾瑾瑜说话,在顾瑾瑜眼里,姚氏是温柔的、是善解人意的,甚至有些软弱。
可现在,姚氏慢慢变得强硬了。
姚氏道:“以后不要再让我听见这些话,我不许你诋毁你姐姐。”
顾瑾瑜被人污蔑都没有这一句话来得委屈。
除了弟弟,娘最疼她了不是吗?
可娘现在最疼的人……变成姐姐了。
“你说,真的是她干的吗?”顾瑾瑜离开后,姚氏问房嬷嬷。
房嬷嬷已经打听清楚了,凌小姐落荒而逃,可见是在心虚。
可房嬷嬷没说,只叹道:“唉,奴婢哪儿敢妄加揣测?就算是二小姐,那也应当是无心的吧,她也是为了讨好世子。”
姚氏对这个女儿,忽然有点失望。
……
小净空终于发现自己头发被剃光光的事了。
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留了大半年的头发……眼看着就能扎个小揪揪了……居然就这么没了!
他又变回小光头了!
他抱着自己的小光头,坐门槛上哭得撕心裂肺:“我头发没了——坏姐夫赔我头发——坏姐夫!坏姐夫!坏姐夫!赔我头发——”
萧六郎正色道:“是你自己要我剃的。”
小净空哭得直蹬腿儿:“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
那晚烧糊涂了,小净空愣是没有一点记忆,因此深信不疑,他绝不会舍弃自己心爱的小头发,一定是坏姐夫嫉妒他,趁他发烧把他的头发剃光光啦!
萧六郎摊手:“不信一会儿你问娇娇。”
顾娇回来了。
一大一小在门口看着她。
萧六郎无可奈何地靠在门框上,小净空委屈巴巴地坐在门槛上。
顾娇隐隐感觉到了一丝黑云罩顶的气息。
“这是……怎么了?”她问。
“娇娇。”小净空无比受伤地看着她,“坏姐夫说……说我那天晚上烧糊涂了……自己让把自己的头发剃了……还说你也在场……你同意了……是你把剃刀递给他的……”
他难过得不行,满脸都写着——娇娇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摧残掉我心爱的小头发,还给递刀刀,你还是不是最爱我的娇娇了?
顾娇深吸一口气,摸了摸他可怜的小光头,转头对萧六郎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剃就剃了,怎么还甩锅给孩子呢?”
萧六郎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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