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和一个老乞丐掰扯啥?他看着就像个疯子,这里不灵光。”另一个青年拉了拉书生的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书生别与老乞丐计较。
表面看上去是劝架不与人计较,事实上又何尝不是在对老乞丐赤果果的嘲讽?
一个街边要饭的,懂什么?
他懂棋吗?他知道什么是六国八大棋局吗?他明白坤局的难度吗?
啥也不是!
“就不是。”老乞丐不管旁人如何看他,他嘴里始终念叨着这几个字。
万幸在这儿围观的多是读书人,除了嘴上奚落老乞丐几句,倒也没对老乞丐做出推搡一类的过分之举。
老乞丐神神叨叨地离开了,众人看着他嘴里叽里咕噜的样子,越发笃定这是个疯子。
萧六郎一贯不爱凑热闹,等了一会儿不见前方有疏通的迹象便让刘全改了道。
夏季昼长夜短,抵达皇宫时天色依旧大亮。
皇宫的侍卫将马车拦下:“来者何人?”
“翰林修撰萧六郎。”萧六郎寻思着让他去仁寿宫通传一声,结果就看见小净空从兜兜里掏出一块令牌,“给!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侍卫在听见那声翰林修撰时神色还没多大变化,可一见这块令牌立马换上了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可以,当然可以!”
侍卫放行,马车驶入宫门。
萧六郎一脸惊诧地看着小净空:“你哪儿来的令牌?”
小净空淡定地将令牌收好:“姑婆给的呀,你没有吗?”
萧六郎:我当然没有!
小净空掰着手指头道:“娇娇也有,小顺哥哥和琰哥哥也有。”
所以就他没有?!
晴天霹雳!!!
小净空哪里会知道坏姐夫没有姑婆给的令牌?马车是不能进入后宫的,在金銮殿附近就停下了。
小净空嗖的蹦下马车,哒哒哒地朝后宫奔去。
后宫与外宫的交界处也是有侍卫把守的,不过二人都认识小净空,知道他不仅是七殿下的小客人,也是仁寿宫的客人,放心地让他进去了。
萧六郎就悲惨了。
他又双叒叕被拦住了。
还是小净空到了一口气跑到仁寿宫,庄太后问了句谁送他来的,他说坏姐夫,秦公公才忙过来这边提人。
秦公公第一次见萧六郎时可是被萧六郎的长相吓到了,差点以为自己见了鬼。
后面想想应当不可能,若真是去世的萧珩,当初又怎会救下太后呢?
萧六郎与秦公公去了仁寿宫。
庄太后正准备用膳,见小净空来了,又让人厨房去准备素菜。
对于小净空的突然造访,庄太后并不意外,可小净空竟然是萧六郎送过来的,这就令庄太后惊愕了。
当然,她面上是不显的。
小厨房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上了几样精致可口的素菜。
秦公公搬了椅子过来。
小净空个子小,在乡下这么小的孩子一般不上桌吃饭,给个碗端到一旁与女眷们在灶屋里吃。
可顾娇没有女眷与孩子不上桌的习惯,顾娇亲自给小净空做了他的专属椅子,比普通椅子高,身前还有个挡板,可以防止他摔下去。
萧六郎没料到仁寿宫居然也有一把这样的椅子。
显然不是顾娇做的。
萧六郎看了庄太后一眼,没有说话。
三人开始吃饭。
庄太后撤下了布菜的宫人。
萧六郎是进了翰林院才知道有专程的翰林官记载皇帝的起居注,皇帝的一言一行,一日膳食,礼仪规矩,都会被记载在册。
太后与皇后的也会有所记载。
这都是留在宫殿史册中供后世评阅的。
庄太后撤下宫人看似是小事,但其实也会被记上一笔。
她不会完全不在意,否则平日里早就放飞自我了。
她在意却还是这么做了,口头上却一句解释也没有。
不是他做了翰林官,谁知道她为他们做到了哪一步?
为他们?
还是为小净空?
萧六郎垂眸。
算了,他在意这个做什么。
他又不是来与庄太后共享天伦之乐的,小净空才是。
他是有正事。
仁寿宫历经两次扩建,比太子的东宫还大,小净空吃过饭就开始了他的探险。
“哇!好高好高的秋千呀!”
小净空一进偏殿便看见了一个比东宫秋千高三倍的超级大秋千,荡起来恨不能可以看见整个皇宫。
“我要玩!我要玩!”
他已经跃跃欲试了。
秦公公叫来两个大内高手陪小净空荡秋千。
萧六郎小时候是来过仁寿宫的,他就是在这个偏殿的院子里让人下了毒,只是时隔多年,就算故地重游也触发不了他更多的记忆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曾经的仁寿宫是绝对没有秋千这种东西的。
因为,庄太后不喜欢小孩子。
萧六郎很快又发现仁寿宫多的不仅是秋千,还有不少等待雕刻的木头,供人玩赏的玉石,以及……天南海北搜罗来的珍惜药材。
顾娇与三个弟弟都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独独就没有萧六郎的。
萧六郎脑海里念着不在意、不在意,心里却不自觉地涌上一层淡淡的奇怪情绪。
他也不知那是什么,总之……不大好受。
萧六郎努力忽视心口的异样,转头去找秦公公,却一眼瞥见坐在藤椅上优哉游哉喝茶的庄太后。
庄太后在看小净空。
萧六郎叹气,果然,他不仅没令牌、没属于他的东西,就连个眼神也是得不到的。
算了,他也不稀罕。
秦公公端了一盘新鲜的瓜果过来,笑眯眯地对萧六郎道:“萧修撰,方才见你吃的不多,可是仁寿宫的饭菜不合胃口?”
秦公公在碧水胡同待过,自然知道萧六郎的饭量是怎样的。
萧六郎若无其事道:“没有,饭菜很好,是天气太热了,不怎么吃得下。”
秦公公道:“奴才就猜到会是这样,这是新切的蜜瓜,用冰镇过,还有酸梅汤,都是开胃的。萧修撰先简单吃一点,一会儿奴才再让小厨房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不必了。”萧六郎推辞。
“我要我要!”小净空在高空呐喊。
萧六郎嘴角一抽,荡那么高还能听见他们这么小声的说话。
秦公公笑着看向他:“好,好!要吃什么,一会儿奴才让人去做!”
小净空着急道:“我我我我我现在也想不起来!等我一会儿下来和你说!”
秦公公笑着应下:“好嘞!”
萧六郎又不经意地朝庄太后看了一眼。
庄太后依旧低头品茶,似乎从头到尾就没朝他这边看过。
萧六郎的心口又堵了堵,就这么不待见他?
萧六郎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办正事:“秦公公,能不能向你打听一个人?”
“啊,你说。”
“你……认识手腕上长了一颗痣的宫女或宫妃吗?左手腕。”
秦公公仔细想了想,摇头:“不认识,也不曾见过。”他讪笑着解释,“奴才是太监,你若是问太监,杂家知道的多,可宫女与后妃嘛……奴才可不敢一直盯着人家的手看。”
他没问萧六郎为何打听这个。
萧六郎对这个回答倒也不意外,他本就没抱太大希望:“太后可认识?”
“奴才去问问。”秦公公没说你可以问太后她老人家,萧六郎既然问到他这里了,那自然就是不愿亲自去问太后的。
至于是不好意思还是旁的什么缘故,不得而知。
秦公公问过之后,过来对萧六郎道:“太后也不曾留意过。”
“那就算了,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萧六郎不动声色地说道,“对了,尚宫局的张掌事今日可在宫里?她的一位故人托我从宫外给她稍点东西,让我亲自交到她手上。”
秦公公叫来一位小太监:“去尚宫局问问张掌事可在当值?若在,将她请到仁寿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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