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婴?”顾娇想到静太妃的宁安公主,不过这回她倒是没去猜那个孩子是不是姑婆的了,毕竟宁安公主比陛下小几岁,年份对不上的。
这一次,倒是秦公公自己提到了宁安公主,“太后十分疼爱宁安公主,想必顾姑娘听说了。”
“嗯。”顾娇点头。
魏公公道:“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宁安公主的生辰恰巧与小主子的生辰是同一日,太后……太后或许觉得是自己的孩子又回来了,变成宁安回来了。”
秦公公说到这里,讪讪地笑了笑,“这只是老奴的猜测,太后究竟怎么想的,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只记得宁安公主出生的那一晚,皇后在坤宁宫呆坐了许久。”
想到了什么,秦公公又道:“说起来,皇后与静嫔的关系亲近起来就是在宁安公主出生之后,静嫔时常抱着宁安公主去探望皇后,可真正让皇后对宁安公主敞开心扉的还是宁安公主抓周的时候。她抓住了皇后的手。”
那一瞬,姑婆没办法不动容吧?
心里的疼痛被一岁的小公主治愈了,就好像……她的孩子真的回来了。
顾娇没问是不是静太妃的算计,因为不论问不问,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该付出的感情与真心也收不回来了。
“公主待太后是真心的。”这也是秦公公庆幸的地方,有时连他都觉得,大概人真的是有轮回的,而小主子就是投身在了静太妃的肚子里,重新来与太后团聚了。
顾娇倒是不觉得奇怪,血缘不是世上唯一的羁绊,她有过将她弃之如敝履的父母,也遇上了疼惜她的姑婆。
姑婆的遭遇太令人唏嘘了,如果当年的一切都是静太妃谋划的,那么这个女人就太罪该万死了。
……
月底这日,翰林院休沐,萧六郎答应了要带家眷去宁致远家。
老祭酒狐疑地看着萧六郎:“你俩……单独出门?”
总感觉二人是要背着家里人出去干坏事的!
血气方刚的年纪,可真担心这小子把持不住。
也是巧,小净空今天没课,老祭酒果断将小净空塞进了马车。
一脸懵圈的小净空:“……”
老祭酒:破坏夫妻生活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们一个孩子!
萧六郎与顾娇带上小净空去了宁致远家。
宁致远的家有些偏,几乎属于外城,从碧水胡同过去坐马车要半个时辰,平日里宁致远为了方便上值都是骑马,那也得小半个时辰。
宁致远家是一座一进的宅子,面积不大,只有萧六郎与顾娇家里的一半不到,一共两间房,外加一间隔出来的小书房。
宁致远家境贫寒,听说他高中三鼎甲后老家其实有过不少想与他结交的乡绅,结交的法子不外乎送礼或是送女儿。
宁致远此人穷也穷得有骨气,没收礼也没纳妾,并派人不远千里将妻儿自老家接了过来。
他爹娘在老家跟着大儿子生活,他往家里寄了一笔银子。
单靠翰林院的俸禄是养不起这么一大家子的,万幸三鼎甲有一笔朝廷的赏银——状元五百两,榜眼与探花各三百两。
宁致远拿一百两孝敬了爹娘,又花了五十两还了家中债务,剩下的银子算上租赁这座宅子、买了一匹马以及将妻儿接到京城的路费几乎不剩什么了。
所以他如今还真是挺穷的。
宁致远成亲早,三十出头的年纪,大儿子已经十三了,二儿子十岁,还有个闺女比净空小一岁。
宁致远的妻子姓文,是个老实本分的贤内助,话不多,性子略有些腼腆内向,不过也可能是与顾娇萧六郎几人还不大熟悉的缘故。
宁致远的两个儿子在附近的一家私塾上学,他们中午不回来吃饭。
家中只有三岁的小闺女。
不知是不是对方是女孩子的缘故,小净空没向以往那么作天作地,他挺乖的,不吵不闹不乱跑,也挺有小绅士的风度,什么都让着小妹妹。
文氏直夸净空懂事聪明:“比我家那两个小子强多了。”
顾娇没见过,不好比较,不过小家伙在外头意外给她挣脸倒是真的,乖得不像那个满院子疯闹的小喇叭精了。
里屋,文氏与顾娇说着话:“……我听到阿远说来的是新科状元,当时我就想,比阿远考得好,那年纪多大,不曾料到萧状元如此年少有为。”
顾娇看着堂屋与宁致远交谈的萧六郎,点头:“嗯,我也觉得。”
文氏:……虽然我说的是真话,但你真的不谦虚一下?
宁致远与萧六郎坐在堂屋,宁致远正对着里屋,而萧六郎则是背对着里屋坐他对面,顾娇只能看见萧六郎的背影。
顾娇两手托腮,唔,相公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他,还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唉,我听说陈国边境又不安分了,也不知是不是要打仗……”
宁致远话说到一半,萧六郎忽然站起身,走过去对宁致远道:“换个位子。”
“呃?怎么了?”宁致远问。
萧六郎神色淡定,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你这里凉快。”
宁致远:……不啊,方才那个位子是最凉快的,特地留给你的。
但来者是客,萧六郎要坐这个被太阳烤着的位子那便随他吧。
萧六郎坐在了日头照进来的地方。
少年一袭白衣,沐着光,容颜如玉,神色清冷,乌发下的一截白皙后颈微微渗出汗水。
宁致远古怪道:“真的凉快?”
萧六郎静静喝茶,长长的睫羽垂下,道:“嗯,凉快。”
下午,宁致远的两个儿子从私塾回来了,二人的长相更多的随了文氏,比宁致远这个当爹的俊秀。
性格上大儿子随了宁致远,长袖善舞;小儿子随了文氏,比较内向。
总体而言,都是很不错的孩子。
宁致远还拜托萧六郎考了二人功课。
宁致远是探花郎,他的学问是不掺水的,检查两个儿子的功课绰绰有余,之所以还让萧六郎考考二人更大程度上像是一种激励。
顾娇看得出来,两个小少年看向萧六郎的眼神是充满了崇敬与忐忑的。
至于说顾娇的胎记、萧六郎的不良于行却没人去在意,顾娇度过了很舒心的一天。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起身告辞。
宁致远与妻儿将三人送到门口。
文氏的心一直十分忐忑,担心丈夫的仕途也担心京城日子艰难,见到丈夫交了这么好的朋友她的一颗心才算是真的揣回了肚子。
小净空与宁小丫玩了一下午,分别时宁小丫老不舍了,抱着净空哥哥……不对,净空小叔叔哇哇大哭。
小净空轻轻安慰她:“没关系的,你下次可以到我家里去玩。”
文氏将女儿抱了过来,笑着目送一家三口上了马车。
小净空坐在二人之间。
顾娇摸了摸他的小寸头,打算和他说“原来你喜欢小妹妹啊,和小妹妹玩得这么好”,不料下一秒他便生无可恋地趴在了顾娇腿上。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唉,带孩子真累呀!”
顾娇:“……”
小净空约莫是真累了,没一会儿便趴在顾娇的腿上睡着了,睡得口水横流。
顾娇担心这个姿势会令他呼吸不畅,把他翻了过来,打算抱进自己怀里,忽然,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过来,将那个肉嘟嘟的小家伙提溜了过去。
萧六郎眉眼间神色很淡,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他让小净空在他怀里趴好,有力的胳膊搂住小净空,承受住马车的颠簸。
他的手好似无意地垂下身侧,落在凳子上,轻轻地挨着顾娇的衣袖。
顾娇没动。
萧六郎突然开口:“姑娘家晒黑了不好。”
“嗯?”顾娇一愣。
“你那边很晒。”萧六郎目不斜视地说。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顾娇往自己的另一侧看了看。
还真是。
夕阳投射而入,大片大片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尽管顾娇觉得自己好像晒不黑,但……万一呢?
想到自家相公的那句姑娘家晒黑了不好,她果断往萧六郎这一边挪了挪。
他们坐的是旧马车,空间本就不大。
这么一挪,二人的肩膀便不可避免地紧紧挨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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