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擎苍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被“星探”联系上。
嗯……这个女生应该是星探吧。
出生于上世纪的段擎苍，他所属的年代，还存在着在大马路上挖掘明星的星探，只不过现在内娱明星基本上都是从公司走出来，星探这个岗位也慢慢演变为经纪人的岗位。
陈醉艰难点头：“……这么理解，倒也没错，段老师，我是怀着很深的诚意，希望你能参演《白蛇传》这部电视剧，目前这部剧已经定下主演团队和导演团队……”
段擎苍安静听完陈醉的话，看了一眼窝在她身后的赵某人，摇头说道：“我已经不拍戏很久了，怕死要辜负陈女士的厚爱。”
见段擎苍拒绝的这么快，陈醉掏出第一套方案。
“忘记和段老师说了，整部剧的片酬，能交到你手上的最少有一百万。”
陈醉盯着段擎苍的眼睛，他的目光比律意浓苍老许多，明明只是大了两三岁。
其实能从目前段擎苍的状态来看，他的生活并不算富裕。
经营着一家五金店，小本生意，只能算混了个温饱。
如果段擎苍有赚钱的欲望，拍戏三个月换来一百万，肯定会答应下来。
但段擎苍摇了摇头，他给出的说辞是：“这么多年没拍了，其实我已经没有拍戏的经验了，还是不耽误剧组了。”
他明明长相略带一些邪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对自我的否定。
哪怕陈醉第一次见到律意浓，他身上都带着对生活的热爱，而不是如段擎苍一般……仿佛经历了许多苦楚，已经没有盼头。
陈醉心情沉重，若是段擎苍不答应，她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男演员。
交流陷入了僵局，陈醉便换了个话题，把一直缩在自己身后的赵某人拎了出来。
段擎苍脸上浮现困惑，当年虽然被赵某人的报导诬陷了，但是他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赵某人。
“这位是……”
“哦，段老师，这是赵某人，当年他作恶写了一篇关于你的报道，我这次能联系上你，也是通过他……”
不需要陈醉多说，赵某人一个深深的鞠躬：“对不起，段老师，我之前做了错事，是不是因为我的报道，你才选择退出娱乐圈的？”
段某人？那个421事件的中心人物？当初还写了自己的离婚报道。
段擎苍眼神变了变：“是你，我记得你十年前就在圈内工作，那时你……”
赵某人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是，我入行16岁。”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似乎为自己的过往战绩感觉到骄傲。
“嗷！”
陈醉一巴掌扇到赵某人头上：“你在笑什么？”
“没、没，没有笑，我只是见到段老师，觉得可以弥补我过去的错误……”赵某人连忙卑微道歉。
陈醉无语，这人可真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段擎苍皱着眉：“我看过你的文章，你的文笔很好，若是使在正道上，未尝不能做好事。”
赵某人茫然，随后掩面而泣：“啊……是，您说的是，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的账号……呜呜呜我经营了十年的账号，全都没了……”
段擎苍震惊，这人怎么说哭就哭了？对方哭了，他反而说不出什么教训的话，尴尬安慰道：
“……明白错了就好，以后可别这样了……别哭了……”
“段老师，若是因为我那篇报道的缘故，让您对娱乐圈退而远之，都是我的不应该……”
赵某人呜呜咽咽，却还记得大佬的话，口齿清楚的表达他想说的意思。
段擎苍张了张口，最后轻叹一声，艰难说出当初让他对娱乐圈心生胆怯的真正原因，前妻是其一，其二是，他尚不能接受、承认自己演不好戏而被市场淘汰。
“我当时本就有了退圈的想法，我的家事想必你也很清楚，那样的环境和人际关系……当时已经有导演说，我的演技开始下降了。”
他心气高，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评价，不想承认自己演技退步，干脆退圈了事。
陈醉在一旁看的很明白，段擎苍与律意浓虽然是一个年代的人，但两人的性格并不同。
律意浓哪怕这些年拍戏，从影帝沦为群演，他都拍的认认真真，并不会把“面子”放在最高处。
而段擎苍，他骄傲无比，年少时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不是陈醉此番来找他，也许段擎苍的未来，就是在小小的五金店里过完余生。
这让陈醉觉得叹惜，也觉得遗憾，亦觉得有些可恨。
年少时的李贺会写出“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却在青年时期感悟到“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少年的心气终究是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
赵某人还在劝说段擎苍。
虽然陈醉觉得这人又是是歪门邪道，但不得不说，他身上洋溢着澎湃的生命力。
像是当初的小麦，当初的律哥，还有一直以来被黑料缠身的金之妍。
“说起来段老师也挺可惜，退圈前的最后一部剧，最后评分并不高，当年那么多俊男美女，如今娱乐圈所剩无几，但他们无一例外，在离开之前，都为娱乐圈留下一两部经典著作，哪怕到今年，也有不少人在重温老剧。”
听到赵某人提到他最后一部剧，段擎苍一愣。
而陈醉心有所悟，似乎知道这赵某人要说什么了。
她立马跟上话头：“说的不错，段老师知道律意浓吗？如今律意浓不仅成为大电影男主角，还被国外导演应邀客串《精灵国度》……”
“律意浓……他不是……”偶像剧男主角吗？
段擎苍想说这句话，但他已经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
曾经被他当成偶像剧男主角的人，演戏经验早就超越了他。
当初离婚事件发酵，迟迟没有得到澄清，也许和段擎苍的“好面子”的性格也有关系。
他顾虑着前妻，顾虑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顾虑在大众面前曝光他娶了一个大小姐。
甚至在后来，他是带着逃避的心理，消失在公众面前。
当听到有人和他说，当时不如他的演员，已经走出国门。
自尊心让段擎苍再也无法开口拒绝。
他苦笑一声，带着一点心酸与小心，说着：“我老了，经历了那么多，我或许、不会演戏了。”
段擎苍担心耽误别人，也害怕在别人给了自己期望后，辜负他人。
陈醉却是微微一笑：“大唐有位诗人，他年少得志，22岁及第，中年失业被贬，同时妻子遭遇离世，受到连环打击。”
“可即便如此，这位诗人仍写出‘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佳作。”
“所以，”陈醉看向已经生出几根白发的段擎苍：“莫道桑榆晚啊，段老师。”
人生走向衰败，是从放弃自己那一刻开始的。
当看见眼前的男人微微红了眼眶，陈醉知道，他听进去了。
“如果段老师来出演我们的《白蛇传》，重新回归电视圈，以段老师现在的年纪，完全还能再拍几十年。”
赵某人连忙在一旁补充：“是啊是啊，段老师，你知道《白蛇传》今年有多火吗？无数演员都想进这个剧组都进不了呢，只要你好好拍，出来就是二线以上的演员！”
段擎苍认真看向陈醉：“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星探。”
陈醉一笑：“那是我的荣幸。”
“感谢厚爱，我答应了，不过，”段擎苍有些奇怪，“既然无数演员都不能进，我却在你们的邀请下，这么轻松就能进去？你们是《白蛇传》的投资人吗？”
赵某人笑着摆了摆手：“嗐，才不是，我就是个无名小卒，这位是——”刚想说陈醉是凤娇舒的站姐【凤栖梧桐】。
但【凤栖梧桐】为什么拥有《白蛇传》选角权？
难道女主角凤娇舒的权利这么大？连带着她的站姐都能选人了？
赵某人动作止住，脑海里思绪打结。
陈醉笑盈盈的掏出合同，同时和段擎苍握了个手。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北溟鱼工作室的老板，《白蛇传》总投资人。”
赵某人的脑子嘭的一下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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