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天就回来,是受了什么委屈?”她笃定开口。
黛石眼眶微微发红,闷声闷气地说道:“小姐,我们进去再说吧。对了,这个是平雪纯,我把她也带出来了。”
黛石指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女。
方众妙早已看过此人面相,知道她不是内里藏奸的性子,颔首道:“先进去吧。”
史归林去宾客席找兄长和父亲,方众妙把黛石和平雪纯带到后台的茶室。
“说说怎么回事。”
方众妙用指节轻敲桌面,表情肃然。
心声满是冷意地飘过半空:【若是我家小石头受了大委屈,那夫妻二人的性命我便不管了。他们爱怎么死就怎么死。】
黛石心里微惊,面色不由白了白。但她很快就心头发热,感动不已。果然在这世上只有小姐对她最好。小姐半点委屈也舍不得她受。
黛石理了理思绪,说道:“小姐,我跟你说,那个叫平瑞宝的,她根本不是平家的亲戚,她是我的双胞胎姐妹!她对我很和善,但我莫名其妙就很讨厌她。”
平瑞宝的底细,小姐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小姐没对她说过,她也只好装作不知。
方众妙沉吟片刻,说道:“当年发生的事,我大概有了猜测。我现在就跟你仔细说一说。”
她把三家换子的事详细讲述一遍。
黛石装作惊讶,平雪纯则是满脸羞愧。
平雪纯抱紧怀里的包袱,弱弱地说道:“我,我还是走吧。”
她没有脸面对这些人。
黛石拉住她,“你孤身一人,能去哪里?我先问你,你是不是一定要嫁人?”
平雪纯想起奶娘的话。
“纯儿,你且忍一忍,忍到嫁人就好了。平乐璋那小魔头总不能跑去夫家欺负你。你有夫君护着,日后就能万事大吉。”
从三岁盼到十七岁,嫁人已经成为平雪纯活着的唯一寄托。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黛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嫁人有什么好的?你可以立女户。靠自己活着才畅快。”
平雪纯抬起头,满脸茫然恐惧。
不等她开口,方众妙已经否定了黛石的提议。
“她性情柔弱,你让她立女户,那便是把她往死里逼。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不能用自己的意志去强迫别人,明白吗?”
黛石愣了愣,想明白之后羞愧点头。
平雪纯大为感激地看向方众妙。
方众妙仔细看她面相,忽然笑起来:“你已经有想嫁的人了吧?你的红鸾星散发着炽热的光,看来你很喜欢对方。”
平雪纯面色瞬间惨白。
“不是的!我随便嫁给谁都可以!我没有喜欢的人!”
她极力摇头,一步步后退。路上黛石跟她说了许多,她知道这位夫人看相很准,但她没想到竟然可以准到这个地步。
她连忙背转身,把脸埋进包袱里。
她还是郡主的时候都不敢奢求那个星月一般高悬的人,现在又怎么有资格妄想?
方众妙徐徐说道:“你与那人本有一段姻缘,但现在,你命宫大变,气运逆转,这条姻缘线已断。但它依旧红艳,而且十分粗壮,可见你心慕之人对你也是一往情深。”
“你若是信任我,便把他的身份告诉我,我明日去看看此人面相。若他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我就问问他愿不愿意娶你。他点头,我就托人给你们保媒,促成这段姻缘。你意下如何?”
平雪纯转过身,放下包袱,露出一张惊喜却又惶恐的脸。
她爱的人也爱着她?是真的吗?
“方夫人,他,他对我……”
平雪纯羞于询问,却又满脸渴望。
黛石没好气地说道:“我家小姐连天机都能洞察,你们这点小情小爱她还能看不穿?要不明天我们跟着小姐一起去,躲在一边偷看,这样你总安心了吧?”
平雪纯低下头,脸庞慢慢红透。
余双霜拍着手起哄:“好好好,明天又有热闹看!”
黛石精准抓住重点,立刻揪住余双霜的耳朵:“小鱼儿,今天你看了什么热闹?快说!”
余双霜正想说史归林的事,方众妙已冷声开口:“还是先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吧。”
黛石眼眶一红,声音立刻就哽咽了,“小姐,大长公主拿刀砍我!”
方众妙狠狠拍桌,语气狠戾:“我要赵华阳死!”
黛石扑通一声跪下,抱住自家小姐的双腿,“倒也不必,小姐你听我继续说。”
大长公主府。
平骏达坐在床边,看着大长公主从昏迷中醒来。
他幽幽说道:“华阳,我们唯一的女儿也永远失去了。”
大长公主刚睁开的眼睛再度闭上。
平骏达残忍地说道:“华阳,逃避是无用的。”
大长公主更紧地闭上双眼,睫毛不停颤抖。
白术弓着身,悄悄往门外走。
平骏达忽然问他:“白神医,我这条胳膊能治吗?”
白术看着他烫脱了一层皮的胳膊,沉吟道:“我听说苗疆有巫医能治这种烫伤,他们把别人的皮剥掉,覆在烫伤之人的患处,不出一月就能令伤口痊愈。但我只是听说,没亲眼见过,不知其中真假。”
平骏达摆手道,“无事了,你退下吧。”
白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平骏达用冷漠得令人心惊的语气说道:“华阳,接下来,你要面对最残忍的真相。”
不等大长公主睁开双眼,平骏达就已经猛地将她从床上拽起,拉出房门。
沈卉满身血污地蜷缩在地牢一角。
一名侍卫敲敲牢门,嗓音粗嘎地说道:“驸马爷看你来了。”
沈卉没有反应,侍卫退后几步,隐藏在黑暗中。
平骏达慢慢走到牢门边,垂眸看着沈卉。
“我的两个女儿都找到了。”他缓缓说道:“大女儿名叫平瑞宝,生而知之,聪颖异常,乖巧懂事。小女儿名叫黛石,性情直率,天真可爱,勇敢无畏。”
沈卉一动不动地躺在稻草堆里,像个已死之人。接连失去三个儿子,她的命也丢了大半。
平骏达笑了笑,继续说道:“我烫伤的这条胳膊已经烂掉。白神医说再不治,我会感染外邪,高热致死。”
沈卉没有反应。
平骏达:“白神医说,我若是想活命,只能把血脉亲人的皮剥下,敷在我的患处。”
沈卉毫无动静。
平骏达发出满足的喟叹,“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女儿很善良,很孝顺,跟你生下的坏种一点都不一样。”
他停顿片刻,又道:“瑞宝已经答应剥下两条胳膊的皮,用来救我的命。这很凶险,一个弄不好,她会死,但她说,只要能救爹爹,她什么都不怕。”
沈卉动了动,陡然急促的呼吸在死寂的地牢里显得异常粗重。稻草淅淅索索,这是根本无法掩盖的声响。
平骏达冷笑起来:“沈卉,孩子果然是你的弱点。别装了,我知道平瑞宝是你生下的孽种。”
沈卉一动不动,之前的一丝情绪外泄仿佛是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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