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派纷纷劝大长公主以家国社稷为重。
可笑的是,他们的家国社稷不建立在强大的军队上,却建立在十几个弱女子和亿万边疆子民的累累尸骨上。
大长公主忍着恶心听完这些朝臣冠冕堂皇的话,指着其中一个官员的鼻子,恶狠狠地质问:“你让本宫表忠心,你为何不把自己女儿送入宫,叫她去和亲?”
此人竟然飞快从队列中走出,跪在大殿前方,端端正正磕头三下,扬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也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入宫中加以调教,日后派去和亲。能为皇上略尽绵薄之力,是微臣与小女的荣幸!”
大长公主听愣了。她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六亲不认,冷血无情之人!为了讨好赵璋,他竟甘愿把自己的女儿舍出去!
这大庆殿内聚集的都是一群什么人?披着人皮的禽兽吗?
赵璋坐在龙椅上狂笑不止。
他狠狠拍打御案,大声夸赞:“爱卿,你的忠心朕收下了。念在你为大周做出的功绩,朕擢升你为翰林院学士!”
马鸿空出的官位立刻就有了接手之人,赵璋颁布的政令就是这样随意。谁懂得拍他的马屁,叫他身心舒畅,谁就能一路高升。
这名官员心中狂喜,面色不由涨红几分。他用力磕头,表忠心的话滔滔不绝。
赵璋拍着龙椅狂笑不止。
这朝堂哪里像个朝堂,倒像个群魔乱舞的鬼域!
大长公主忽然觉得十分无力。这样的皇朝还有挽救的可能吗?然而,若是连她这个赵家血脉都放弃,谁还能坚持到底?
她闭了闭眼,然后才艰难地拱起手,嗓音嘶哑地说道:“臣……臣的女儿也愿意为大周的海晏河清做出牺牲。”
不答应,她就会失去军权。那是大周最后的一份保障!
她终于接过太监递来的圣旨,转身回到原位的时候看了方众妙一眼,心中怒吼:方众妙,当初你在本宫面前百般维护黛石,可现在,在赵璋面前,你又做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你甚至连一个愤怒的念头都不曾有!你对黛石的好都是假的吗?还拿捏赵璋!你用什么拿捏?你只能在他面前下跪!
方众妙还在研究袖子上的纹样。她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没有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齐修和史正卿渐渐觉出异常,不由看了她一眼。
赵璋服食了许多五石散,热得难受,不耐烦地摆手:“还有奏本吗?没有朕就走了。方众妙,退朝后你带上禁龙卫,去你府上运银子!四千万两,一分一厘都不能少!否则朕灭你满门!”
方众妙拱了拱手,正待说话,罗仁平忽然越众而出,呈上奏折:“启禀皇上,案犯沈卉确信已经逃走,现在最大的隐患是,她似乎有换子的癖好,许多官员的内眷都曾找她安胎,不知这些人有没有遭到她的毒手。血脉难以查验,很多官员也拒绝查验,此案怕是只能成为无头公案。”
罗仁平停顿片刻,郑重说道:“还请皇上降旨,命相关人等全力配合,莫让此案束之高阁!”
这是一桩牵扯甚广的大案,且案犯的手段和动机都十分离奇。不管是主战派还是议和派,都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子嗣有可能被调换,这事搁谁都受不了。但毕竟是养了多年的孩子,有很深的感情,况且又找不出血脉不纯的证据,倒不如闭着眼睛认下。
查不出结果,却又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实在是得不偿失。牵涉其中的孩子,只要不加以栽培,放任自流,也就罢了。
这是所有官员共同的想法,虽有不甘,但又能如何?凡夫俗子,活着就得认命。世上总有连皇帝都无法解决的事。
赵璋有意回避此案,却不想做得太明显,摆手道:“你稍后把卷宗送去御书房,朕看过再说。”
罗仁平环视同僚们,满心不情愿地应诺。
就在此时,半空中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沈卉当然还调换过别人的孩子,总共十三个,个个都是这朝堂中位高权重之人的嫡子嫡孙。】
罗仁平听不见心声,慢慢退回原位。
朝堂中一片死寂,议论此案的官员们不知为何竟然都闭上嘴,惶惶不安地环顾着周围的同僚。
还有十三个孩子被调换,而且个个家世显赫,又是嫡子嫡孙?这太可怕了!颠覆一个家族最阴毒的手段莫过于此!
没人怀疑方众妙的话,怀疑她就是怀疑天命!
自己是不是十三个中的一个?所有人都这样想,于是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赵璋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因着某些原因,他本来想压下这桩案件。但现在,神谕带给他启示,让他发现了这桩案子隐藏着多么有趣的内情。
十三个位高权重之人的嫡子嫡孙?哈哈哈,好啊好啊!这十三个人就是十三个豪门望族,撕裂他们就等于撕裂了沆瀣一气的世家和党派。最终的结果只会是皇权的高度集中!
这个案子必须查!还要一查到底!赵璋心念电转,自有计较。
他把内侍叫过来耳语几句。内侍离开,片刻后拿来一个奏折。
赵璋似模似样地打开空白奏折,认认真真扫看一阵,末了冷笑着睨视下方臣子,幽幽说道:“众位爱卿,你们猜朕的暗卫都查到什么内情?此案真是很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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