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自己问柳师长:“有人亲眼看到他死了吗?”
柳师长死死咬着牙,声音都带着几分难言的艰涩。
“当时情况特别复杂,大家撤离的时候也有些狼狈。
虽然没人亲眼目睹他们死亡,但尸体已经被折返回去的战友收回来。”
他知道夏黎不相信陆定远的死。
哪怕就是他,才刚刚接到从战场那边打过来的电话时,也同样没办法接受这个噩耗。
那么出色的年轻军人就这么没了,谁能不心痛?
那可都是他手里的兵!
夏黎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
“尸体情况怎么样?可以确定是本人吗?”
柳师长沉默,声音带着几分悲切。
同样哑着声音道:“尸体被炮轰的残破不堪,全身大面积烧伤,几乎看不清容貌,与他一起留下的三人也同样遇难。
可他们身上的衣服,随身携带的东西都做不了假,连家人的相片都在。
后勤人员已经确认他们的身份,骨灰会在不日后送回华夏。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这个惨痛的结果,但这是坦克团的人亲眼所见,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接受现实。”
因为从战场上送来的信必须经过检查,柳师长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证陆定远和夏黎从争锋相对,到关系融洽,像对欢喜冤家似的,三不五时寄信吵嘴仗的人。
那封腻腻歪歪的情书,到现在为止他还记忆犹新。
他不想残忍的告诉夏黎,前一天还给他寄信的小伙子,第2天就已经在战场上阵亡。
他怕夏黎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夏黎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整个人显得更加沉默,听到“几乎看不清容貌”,被抓着的心反而侥幸似的莫名一松。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坚定的看着柳师长,语气斩钉截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他死了。
除非有人能亲自确定,那尸体就是陆定远,而不是送回来一堆被烧的什么都不剩的骨灰。”
她站起身,十分冷静的看向柳师长,只问了一句。
“李庆楠还好吗?”
柳师长:“……还活着,受了一点轻伤,不严重。”
夏黎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径自离开。
柳师长看着夏黎看起来比往日还要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他在办公室里,长长的叹息一声。
在战争的年月里,人命就是消耗品,上一秒还在击杀敌军,下一秒谁都不能保证性命犹在。
无论他再出色,家庭背景再好,也更改不了这样凄凉的事实。
只希望这小丫头能早点接受吧。
夏黎离开办公楼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
“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一阵阵冷风吹来,让夏黎从一直紧绷的精神中回过神。
她抬起一直握着的手摊开,才发现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指甲戳破了。
有点疼。
胸口的位置有些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是负罪感吗?
如果当初她不知道陆定远就是为了和她的约定上战场,如今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家里不再去想这些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事儿,抬手狠狠的将额头上的刘海撸到脑后,舔了舔后槽牙。
都说祸害遗千年。
陆定远那种狗脾气的人,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大祸害。
无论如何,反正在没看到人之前,她都绝对不会相信那人就这么死了。
夏黎把外套脱下来,扣到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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