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善从始至终没有半点情绪外泄,他十分的平静,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自己想法的工具人。
任何事情,全凭陈靖诚安排。
但,陈靖诚很清楚,他并不是一个没有任何想法的人。恰恰相反,他会为了自己的目的,隐忍到底的人。
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危险。
是一颗,随时随地会反伤自己的棋子。
陈靖诚收回视线。
沉默片刻,陈靖善询问了一下陈宗衡的事,而后又说了说公司近期的情况。
家宅不宁,一定是会影响到公司。
太多负面层层叠加,也打压了士气。
大小项目都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台津岛那块是石油地,村长跑到市里告状,意思是陈宗辞在购地时,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有意隐瞒了重要信息,还牵扯了几个之前跟陈宗辞关系好的领导。
但因为近期事情太多,这件事就没有闹出特别大的水花。
陈靖诚沉默的听完,淡然的说:“每一次的朝代更替,都会有一段混乱时期,这很正常。”
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在争,就看最后谁会在这场纷争中成为赢家。
商业圈子里,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益而已。
为利而合,又为利而分。
当然,在陈靖诚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利益出发。
任何关系,都存在利益。
而他,要成为那个得利者。
时间差不多,陈靖善照常去公司上班,在这个纷乱的现状中,他似乎是最坚守本分的那一个。
任劳任怨的在公司恪尽职守。
做完工作,又去警局跟进所有案子。
傍晚,他去自己在外面的私人公寓,跟母亲一起吃饭。
世界纷纷扰扰,似乎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的日子平静又安稳。
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还有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对面,他的母亲朱莉,穿着高定的礼服,戴着高奢的珠宝,画着精致的妆容。如果她的脸,没有被烧伤的话,美貌不减当年。
卑躬屈膝的太久,她的背已经挺不直了。
底层的生活,让她早就忘记了上流人的仪态。
她最近在重新学习,可学的再好,也缺了那份气质。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她这一辈子都赶超不了。
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她得不到。
这是现实。
所谓生而平等,都是欺人的谎言。
陈靖善:“明早,我带你去陈宅。”
朱莉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而后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一张脸慢慢的涨的通红。
紧跟着,就听到她轻轻的笑起来,笑声一点一点变得张扬。
笑声中夹杂着数种复杂的情绪。
“正好,我定的那款旗袍,一会就送过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继续慢条斯理的吃菜,大概是因为心情很好,她忍不住哼起了小调。
只是她嗓子坏掉了,哼出来的声音不好听。
要知道,她当年可是被人称作百灵鸟的,没有人比她的歌喉更好听。
陈解世也很喜欢听她唱歌。
他爱她,他说过的,从未有人让他这样动过心,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可是他爱的一切,都被毁掉了。
她的脸,她的嗓子,她的身段,还有她的温柔善良。
到了今天,她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副残破的身体,漆黑的心肠。
爱让人变得柔软,爱也能让人变得十恶不赦。
饭后。
朱莉问:“什么时候有舞会?”
这个问题,她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
陈靖善:“现在陈家很乱,没有闲情雅致举办宴会,等一切成埃落定之后会有的。”
朱莉轻轻点头,侧目看着他,又问:“如果我出去抛头露面,告诉别人,我是你妈妈。你会觉得难堪吗?”
“不会。”
她轻微的扬了一下嘴角,“她死了,你难过吗?”
陈靖善摇头,“不难过。”
她的笑容又深了一分,“你爱我吗?”
“爱。”
“在你心里,我是你唯一的母亲吗?”
“是。”
每一天的询问,她回来之后的每一天,都会问这些问题。
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才能让她安心的过每一天。
“小胜,我想出去走走。”
陈靖善是陈老太给他的名字,故意取名为善,是要时时刻刻的劝告他做个善良的,知恩图报的人。朱莉可不喜欢这个名字,甚至觉得恶心至极。
在她眼里,蔺琼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恶毒女人。她对陈靖善好,怎么可能会是真心实意,她不过就是想让她难受而已。
自己的儿子,认自己的敌人为母,且对这个敌人感恩戴德,这不就等于是在剜她的心吗?
夺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她蔺琼华算得上什么好人!
她现在看着陈靖善,很多时候心里都膈应至极,她永远也没法释怀,自己的儿子被她最恨的人培养长大,培养的十分优秀。
这么多年,他一直叫蔺琼华母亲。
很多时候,她甚至能在陈靖善的身上看到就蔺琼华的影子。
这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陈靖善应声。
朱莉没有换下身上的礼服,就这样跟着陈靖善出门。
两人只在楼下小区散步,夜色下,就他们母子俩,没有其他人。
逛了一会,朱莉就觉得没有意思。
正好送旗袍的人来了,朱莉让他在小区门口等着,就带着陈靖善走到小区门口。
这边有门卫,还有送旗袍的师傅。
朱莉让陈靖善接过盒子,笑着说:“麻烦您亲自跑这一趟。这是我儿子,您应该认识吧?”
当然是认识的,眼下这位是姚师傅的亲传弟子池霖。
他微微愣了愣,“善总。”
陈靖善轻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朱夫人……”
“你应该要叫我陈老夫人。”朱莉就纠正。
对方略微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不该叫出口。
他余光朝着陈靖善看了眼,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您回去试穿一下,有问题联系我。”
朱莉:“您现在要是有空的话,可否跟着我们上楼。因为我明天就要用到这件衣服,要真有什么问题,又要让您跑一趟,太麻烦了些。”
“我知道您是著名的旗袍大师姚暮的徒弟,传承了姚师傅的全部手艺。任何问题,现场就能改好。”
“我也是不想耽误您的时间。”
话到这个份上,池霖也不拿乔,跟着上楼。既然接了这个活,不管客户是谁,善始善终是他们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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