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月被吓住了，看着一手的血，鲜红得刺眼，双手不停颤抖着。
程闻钧忍着痛，一手稳稳的扶住穆清月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牵住她的手，然后跟着人群跑出了戏院。
戏院门外，程闻钧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穆清月，安慰着她：“你别着急，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我现在进去找晩霓。”
穆清月终于回过神了，一把抓住了程闻钧的手腕着急的说道：“我也要去。”
程闻钧突然提高了音量，居然带着些训斥的语气说道：“你知道里面有多危险吗，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出来了，你以为我还会再让你进去吗？”
程闻钧在穆清月面前从未这样大声的说过话，穆清月一时之间，心里不知是委屈，是担心还是害怕，又或许还有她强烈想要忽视的感动，她红了眼眶，抽泣着声音却说道：“你受伤了。”
程闻钧一愣，显然他没想到穆清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在关心自己？
眼底的惊讶慢慢变成了惊喜，程闻钧放软了语气道：“我没事，子弹只是擦过我的后背，并没有射进去，你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就带晩霓回来。”
看着程闻钧义无反顾的冲进戏院，穆清月眼里充满了担忧，她担心穆晚霓，也担心程闻钧。
他白色的西装晕染了一片鲜红，一直浸入到穆清月的心底。
程闻钧刚进戏院没几步，便看到了被人群挤得乱了分寸的穆晚霓，一脸慌张的混在人群中。
程闻钧穿过人群，大声叫道：“穆晚霓。”
穆晚霓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四处张望着，终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总归是认识的人，穆晚霓慌乱的心终于有了一点着落。
“程先生。”穆晚霓着急的回应着，“我和姐姐走散了。”
“放心，我已经把她带出去了，我是回来找你的。”程闻钧还算沉着，又或许是伤口的疼痛，让他说话的语速变慢了许多。
到了医院之后，穆晚霓才知道原来程闻钧是骗她的，子弹并非是从程闻钧后背擦过，而是硬生生的打了进去，若非是程闻钧身体底子好，强忍着疼痛，他早就倒在地上了。
在手术室外等待的时候，穆清月让穆晚霓找人给程家打了一个电话。
算着时间差不多，程家的人应该快到了，可程闻钧还没从手术室出来，穆清月不想节外生枝，再三挣扎后拉着穆晚霓离开了。
戏院枪战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李蓉实际的身份是革命人士，这次的刺杀就是针对的警察处长梁又天。
穆清月两姐妹去戏院看戏的事，府里的人都知道，二姨太看着魂不守舍的穆清月问道：“四妹今日去戏院可是被吓到了。”
穆清月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有些微颤：“今日也算幸运，我有些不舒服便提前走了，和晩霓去其他地方逛了逛，否则遇上那样的情况，我定是要被吓住的。”
为了避免麻烦，若是被人知道程闻钧救了她，定又会引轩然大波，于是穆清月选择了撒谎。
“那可真是幸运，四妹你这样柔弱的性子，肯定是怕看见这样的场面。”傅德芳顿了顿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本来督军是要过来陪你吃饭庆祝庆祝的，可是五妹突然又肚子疼了，督军只好去了五妹的院里。”
穆清月神情淡淡的，没有一丝醋意的说道：“五妹的事重要，怀孩子是件辛苦的事，督军多去陪陪玉柔也是好的。”
“对了，这镯子是督军吩咐我给你准备的。”傅德芳笑着说道。
“谢谢二姐。”
傅德芳心里暗想着，这些年了穆清月这冷淡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有变，也不知道督军当初是看上了她什么。
这个夜里，穆清月几乎一夜没睡。
程闻钧于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穆清月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无意之间救下了程闻钧，程闻钧是穆清月见过的最帅气的一个男子，即使他被困，样子是那样落魄，可他还是保持着儒雅绅士的风度，他询问穆清月的姓名，可是逃婚出来的穆清月不敢多说，她摇摇头，于是程闻钧也不再追问她。
她照顾了程闻钧三天，程闻钧和她聊天，聊他的理想，聊人生，穆清月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还有这样的天地，可是，作为一个贫困封建家庭的女子，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选择。
悄然之间刚刚萌发的爱慕之意，瞬间熄灭了。
多年后，那日在商场里和程闻钧的相遇，穆清月紧张害怕，以至于让她忽略了那股淡淡的欣喜之情。
她是一个可怜的人，她不敢为自己而活。
翌日下午，穆清月找到了穆晚霓：“一会陪我去趟医院。”
穆晚霓点点头，也不多问什么，她了解穆清月，穆清月已经嫁人了，就算郎有情妾有意，穆清月也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穆晚霓猜测着穆清月今日去医院看望程闻钧的缘由，一是为了表示感谢，二怕是为了和程闻钧彻底划清界限。
医院里，两人一直在角落里带呆着的，直到看到程夫人和程静仪离开，穆清月才对穆晚霓说道：“他病房里好像还有一个丫头。”
穆晚霓心领意会的说道：“姐，你等我一会。”
那日程闻钧手术下来，醒来的时候只见到程静仪和自己的母亲，穆清月却不见了踪影，心里十分低落，直到今日，他也是闷闷不乐的。
“程先生，听说你受伤了，今日可有好些？”穆晚霓故意这样说道，并朝程闻钧使了使眼色。
程闻钧立刻会意，对丫头说道：“湘萍，你去洋人店里买几块蛋糕回来，我突然有些想吃。”
湘萍走后，穆晚霓立刻说道：“你等我一会。”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进来的人是穆清月。
她有些局促的站在离程闻钧很远的地方，看着程闻钧还有些苍白的脸担心得问道：“你的伤怎样呢？”
程闻钧笑了笑道：“没事，你别担心。”
“程先生你误会了，我担心只是因为你救了我，并无其他。”
“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撒谎！”程闻钧笃定的说着。
穆清月身体一颤，眼神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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