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刚一飘过她便立刻摇摇头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然而心头乌云却迟迟笼罩不散,她想起昨天临走前金丝眼镜那一瞬间的怔忪,怎么回忆怎么觉得不太吉利。
索然无味吃完早餐,顾柠一直低头看手机,三番五次想发短信给金丝眼镜的她硬是抹不开那层面子。
她不想让对方知道她在关心他,因为他不配,而她也没有资格,不过是萍水相逢错发生了点什么又没原则地答应帮他忙而已,他们之间并不算熟络。
可是为什么右眼跳得厉害,就连上课的时候她都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手机一直刷那条新闻,期望能有什么最新进展,可是……那条消息竟然在网络上消失不见了,干净彻底得就如同从来没出现过,只在百度快照上还有零星一点痕迹。
究竟发生了什么?
九点多的时候,她接到夏惟夕的短信,对方问她:“你在哪,在上课吗?”
还没等她回复,又是一条短信发了过来,然而这条短信却让她再也无法淡定,因为短信上说的是:
金丝眼镜他出事了,我们现在正在赶往中心医院的路上。等我。
顾柠脑海中“嗡”的一声,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子在发抖喘不过气时,她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教室,朝大门外飞奔而去。
那个家伙……怎么可能?昨天他不是还在和自己一起吃火锅吗?为什么会出事?难不成那起医疗纠纷案件说的就是他?
她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便赶往市中心医院,在医院外面她果真见到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有看热闹的,还有闹事的患者家属。
她一阵风似的往楼上跑,从2楼上3楼的地方开始就被堵得水泄不通,她听到楼上瓶瓶罐罐碎裂的声音,焦急的她硬是吃力地挤了进去,然而当她看到金丝眼镜的落魄样子时,她还是被惊呆了。
那个男人穿着病服被人揪着在走廊里站着,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胸口上也是大片干涸的血渍。他脸色苍白,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唇角还带着那么点讥笑,就这么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任由狂风骤雨往他身上砸。
他是生病了吗?为什么衣服上全都是血……
顾柠眼眶一湿,一滴眼泪顺着面颊落了下来。
为什么她会为他而难过……为什么会为他哭?
她不顾一切冲上前去,饶是那撕歇斯底里的质问声也不能阻止她,脑子里一团乱,胸口中却只有一个声音——她必须保护他!
“你们这帮该死的医生,我女儿残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女儿以后站不起来,你也别想再走路!”
患者家属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根铁棍,抡起来便重重砸下去,金丝眼镜闭上眼睛,紧接着便觉得背部一阵火辣,一口血蓦地从口中吐了出来,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他原本可以反抗,也可以躲,可错了就是错了,他不想为自己的失误找什么借口,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失败至极。
他已经不止一次犯下错误了,宗世勋的死和他有关,夏惟夕和周北的分手合他有关,就连夏惟雪都同他脱不开关系,还有丽莲……
像他这样只会带给别人麻烦让别人感到厌倦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们住手!”
心灰意冷之时耳畔忽然由远及近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熟悉的声音,陌生的人,金丝眼镜难以置信般睁开眼睛,竟然是……顾柠。
他看着她在人群中被推挤,被误伤,可她浑然不觉,硬是咬着牙浑身颤抖扑到了他身前。
“别打他!他不是故意的!你们都别打他!”她带着哭腔对所有人说,那一刻金丝眼镜忽然觉得嗓子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棍棒不长眼睛,丧心病狂的人们也听不进她的话,又是卯足了劲的当头一击,顾柠一个箭步窜到金丝眼镜背后,紧紧抱住他,试图替他挡下来。
似曾相识的一幕,就像他手机里那张照片一样,然而一个是幸福,一个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顾柠忘记痛,意识不到自己可能会被一棒子打死或者打晕,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他不能出事……
他爸妈还等着他带女朋友回家,他们都在等着他。
耳边呼啸过一阵风声,紧接着她听到一声闷哼,闭起眼睛的她紧紧扣着他的腰大声喊着:“你们要打他,就先打死我算了!”
可伴随着周围一声惊呼和铁棍砸在肉体和骨骼上的碰撞声,顾柠发觉自己身上一点都不痛,她满脸泪水睁大眼睛,看到金丝眼镜用手臂挡下那根棍子,此刻正一手抓着,踉跄一步,从对方手里拽了出来。
他竟然……在自己毫无感觉的情况下,他竟然转了个身,把自己护在自己身后。
“你不想活了吗。”他慢条斯理地责备一句,一如他之前同她说话的语气,只不过比之前多了一丝温柔,少了一丝戏谑。
紧接着,她松手不及,在他扑倒在地之时竟然把他压在身下。
“金博士!”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都吓坏了,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句“出人命了”,患者家属这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顾柠吓坏了,她立刻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翻转过他的身子让他依靠在自己怀里,抓着他的手拼命摇晃。
他出了这么多血,难道这些医生都是吃干饭的吗!她哭着求人来帮忙,一面抱紧他说“你这个混蛋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不陪你去见你爸妈了”!
走廊里混乱不堪,而现场的医生和护士们却都知道金丝眼镜这次得罪的是副市长,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的他们只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没有一个人肯出手相救。
顾柠哭得绝望,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夏惟夕的电话,却在片刻之后听到楼下的骚乱,周北带着人来了。
当他看到躺在顾柠怀里的金丝眼镜和傻掉的顾柠时,眉头不禁紧紧蹙起,医生和护士们见撑腰的一尊佛来了,忙七手八脚把金丝眼镜抬了起来,送往急救室。
顾柠一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就往前跑。患者家属还想阻拦,周北却只是挡在他们面前,冷冽的声音足以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谁再敢上前一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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