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南部初定,大庆迎来久违的和平。
太子亲赴北疆,迎回准太子妃母女。
永定城内,十里繁花,满城喜色。
百姓们争相挤到大街上,只为亲自看一眼太子的出尘逸朗和轿中那叫人艳羡不已的女子。
大庆人都知道,太子之所以能那么快平定北疆,驱逐蛮奴,少不了襄仪郡主的倾力相助。
就连在青云关一战中功不可没的赤云卫,亦是襄仪郡主亲自前往北幽谷,请其出谷相助的。
为了让云恬日后稳坐正宫之位,云砚之从三年前就开始着手布局。
不管是家族,军功,还是民心,他都早已思虑周全。
“恭迎太子!”
“恭迎太子妃回京!”
随着一声声整齐的喊声响起,一侧的轿帘微微撩起一条缝隙,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娘亲,他们都是在拜见您和爹爹吗?”
稚嫩的童音带着几许懵懂,“爹爹和玉叔父果然没骗人,这永定城,真的好多好多人啊......”
轿中,云恬螺黛描眉,口脂抿唇,翡翠玉坠挂在耳垂上,随着轿子微微晃动,一身惊艳脱俗的流苏金蝶裙绣工精美,金线昳丽。
她将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抱在怀里,柔声问,“年年喜欢这里吗?”
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发髻,对着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靥,“喜欢,年年听于湛叔叔说,玉叔父也在京中,我们还能再见到他吗?我好喜欢玉叔父,尤其是他念经的样子。”
闻言,云恬抬起头,眸底掠过天际尽头最高的那座山峰。
那是凌绝峰,护国寺的方向。
“当然可以。”她道,“你玉叔父一定也很想念年年了。”
忽然,裴姩似乎想起什么,眨了眨眼道,“不过,姨母好像不喜欢这里,如果姨母不喜欢,我也可以陪着姨母回北幽谷。”
早上进京的时候,她看到大舅把姨母塞进马车里,姨母都快气哭了。
云恬了然轻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哄道,“年年乖,这里也是姨母的家乡,姨母见到外祖母后,她会重新喜欢上这里的。”
裴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很快,又被外面琳琅满目的东西吸引了。
云砚之将云恬母女直接送回了襄国公府,待三日后正式的婚礼,再正式将人迎入东宫。
几百人的队伍洋洋洒洒进了襄国公府。队伍后面的一辆马车里,一名男子将一个动弹不得的红衣女子不容分说地抱下车。
“云羡之,你卑鄙无耻至极!”
“老娘治好了你的腿,你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敢绑架老娘!”
“狗都知道摇尾巴,你连狗都不如!!”
华霓裳眼睛瞪得大如铜铃,嘴里骂骂咧咧一阵输出,可云羡之却似无听见,双手稳稳抱着她,大步朝他的院子走去。
“你有种解开我的穴道!”
“我们单挑!!”
“云羡之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见她快要炸毛,云羡之终于慢声开口,“花神医治好了我的腿疾,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定然要好好报答你。”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嗯?”
把她从北幽谷打晕绑走,就是他的报答?
云羡之面不改色,“至多,我以身相许,一辈子为花神医做牛做马,够诚意了吗?”
华霓裳一噎,“云羡之,你是有什么大病吧?”
“我的病不是都叫花神医治好了吗?”这三年,他已经在华霓裳身边练就一身铜墙铁壁似的脸皮,刀枪剑戟加身都难以戳穿。
“你!!”
“羡之!”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激动从身后传来。
两人齐齐看向门外早已泪流满面的何氏。
“母亲……”云羡之连忙放下华霓裳,转身上前扶住何氏,“母亲怎么亲自过来了,儿子正打算安顿好,就去给您请安。”
“我听说恬恬说,花神医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她看着站在地上动弹不得,神色尴尬的华霓裳,“花神医于我们云家有大恩,理应由我过来亲自道谢。”
她缓步走向华霓裳,区区几步的路,脑海中却将往日种种都过了个遍。
华霓裳正犹豫要不要先问个好,便听何氏主动打破了沉默,“上回我生小六的时候,花神医走得匆忙,我没来得及亲自道谢,如今,花神医又不计前嫌治好了羡之的伤,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惭愧至极。”
见她双眸含泪主动低头,华霓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畅快。
云羡之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他的眼底,清晰地写着期盼。
她语气疏离道,“我本是医者,救死扶伤亦是本分,你们把钱给够便好。”
时至今日,对何氏此人,她依然难以克制心中的厌恶。
这三年与云羡之每日见面,她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从前了,可如今看来,她执念仍在。
少年慕艾,两小无猜的真挚,就是被眼前之人的势利和迂腐,撕得粉碎。
她怎能不恨?
她的目光落到云羡之脸上,若当初他愿意为她坚持,哪怕是说一句带她离开,她亦会不顾一切随他而去。
可他却说,他生为长子,不能违背母亲的意愿。
虽然他在她离开后,也亲自离京找她了,可在即将找到她的时候,他却又无故折返……
足可见,他们二人之间,终是有缘无分。
“华大小姐!”何氏见华霓裳的脸色越发冷漠,忽然朝地上一跪。
云羡之当即变了脸,“母亲!?”
他想将何氏拉起,可何氏却推开他,对着华霓裳颤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对你有偏见,你这丫头性情从来高傲,你恨我让你难堪,也恨我拆散你们,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儿羡之无错啊!”
说到此处,何氏眼泪簌簌而落,“他只是有一个不可理喻,以死相逼的母亲,让他不得不放弃你们的感情......”
怔怔看着失态的何氏,华霓裳的眼眶莫名湿润,可她浑然不觉。
“母亲,别再说了!”看着两人如此,云羡之的心似乎要被撕扯成碎片。
“不!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何氏神色激动,她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手握住云羡之的手,郑重道,“母亲想明白了,我不想你继承侯爵之位了,人生短暂,母亲只愿有生之年,能看着你和恬恬一样,与自己所爱之人相知相守,不要再留遗憾。”
趁华霓裳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何氏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哽咽着道,“其实,自从羡之在莽山摔成重伤昏迷被回来,我就知道,我的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喊我一声母亲,表面上对我毕恭毕敬,可我就是知道,他的心凉了......他的魂也留在了莽山,你走到哪,他就跟你到哪......”
华霓裳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云羡之。
“你的腿,是在莽山摔断的?”
闻言,云羡之有些不自在地垂眼,算是默认了。
华霓裳瞬间心绪翻涌,伶牙俐齿的她,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半晌,只憋了一句,“云羡之,立刻给我解穴!”
云羡之看了她,又看了看跪地不起的何氏一眼,终是抬手解开了她的穴道。
一得自由,华霓裳转身朝门外走去。
“阿裳!”云羡之急得一把扣住她的胳膊,“你还是要回去?”
华霓裳身形一滞,沉默了一会儿,不自在地撩起鬓发撇开脸,哑声道,“替我把国公夫人扶起来吧,我得先回府......见一见母亲。”
得知她不是要回北幽谷,云羡之心口一松,随即撒开手。
只要她答应不走,他就还有希望......
华霓裳快步离开,猛地拉开房门。
轰的一声!
门口挤着好几个人差点扑倒在地。
险些让人惊掉下巴的是,这些人之中,竟还有云恬一家三口!
华霓裳黑了脸,“你们——”
“姨母......你在生年年的气吗?”软糯的声音,几乎瞬间把恼羞成怒的华霓裳萌化了。
“乖年年,我的心肝宝贝,姨母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来,姨母抱抱。”
“姨母去哪里玩,带上年年好不好呀?”
“好好好,姨母这就带你去玩!”
看着裴姩被华霓裳抱在怀里喜滋滋的模样,云恬和云砚之相识一笑,就连刚搀起何氏的云羡之,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他的宝贝外甥女,可不就是她的救星嘛!
认清现实后,云羡之暗暗决定,日后要哄好这个小祖宗。
裴姩被华霓裳截胡带回了华家,云恬和云砚之拜见了何氏,这才相携回到月吟居。
时隔三载,看着收拾得整齐干净的房间,云恬舒心一笑,叹道,“还是自己的家里好。”
云砚之揽着她轻声道,“我在东宫给你搭了秋千架,寝殿也按照你喜欢的摆设布置,过几日你瞧一眼,不喜欢的话咱们再改。”
察觉到他话中的小心翼翼,云恬索性停下脚步,侧首靠在他怀里,“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她的声音从他胸膛轻柔溢出,“只要有你和年年在的地方,我都喜欢。”
闻言,云砚之释然勾起唇角,在她额际印下一吻。
“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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