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见孙革新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耐心解释道：“孙处长，我担心的是佐藤株式会社根本就没准备走正常的招标途径，他们一直在想盘外招。”
“盘外招？你指的具体是什么？”
“孙处长，如果佐藤株式会社找到一个让革钢领导无法拒绝的大人物，施加压力让革钢不通过招标，直接把线材生产线交给佐藤去做，你想过结果会怎么样吗？没有招标，佐藤就会漫天要价。”
孙革新这下全明白了，他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小，小林，不会发生这种事吧？”
“孙处长，不得不防啊，我想问问现在招标程序走到哪一步了？”
“进展非常缓慢，还在邀请企业阶段。”
林致远真是急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没什么进展……”他真想痛痛快快的大骂一顿，但是考虑到影响，硬生生又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小林，主要是国贸公司真的没有公开招标的经验，一切都在摸索，再一个邀请的那些大的钢铁企业都是国外的，速度确实是慢了一点。”
“孙处长，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革钢的外汇来之不易，如果最坏情况发生，多花冤枉钱我会很心疼。”
“小林，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去接你，咱俩直接找老白，把你的想法都跟他说。”
这个提议被林致远直接拒绝了，“孙处长，我已经离开谈判小组了，不可能再去见白经理，我只能以个人身份向你说说我的看法。”
“好，你说，我记一下，然后我再跟老白说。”
“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加快公开招标的速度，要抢在佐藤的前面，把招标这件事以公示的形式定下来。”
林致远和孙革新足足聊了十分钟，这才挂断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想了几分钟，觉得这事儿只告诉孙革新还不保险，必须再找一位德高望重有影响力的人才行。
林致远毫不不犹豫的再次抓起听筒，拨通了苏家的号码。
若说革安地区德高望重有影响力的人，苏千成无疑是最理想的人选。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出苏千成洪亮的声音。
“哪位呀？”
“苏爷爷，我是小林子。”
“小林子……”苏千成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苏爷爷，我有件要紧的事想要跟你说。”
“要紧的事？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孙女想要提亲吧？”苏千城居然开起了这种玩笑。
“苏爷爷……”林致远有点接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是工作上的事。”
这次他不给苏千成开玩笑的机会了，简单的将整个事情讲了一遍，最后又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苏千成的面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声音也严肃多了，“小林子，我已经离休了，按理说这个事我不能再管了，不过既然涉及到革钢，涉及到那么多宝贵的外汇，我就算是再招人烦也得过问一下，这样吧，晚上下班后你来我家一趟，当着我的面，把整件事详详细细的给我说一遍。”
“好！”林致远立刻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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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革新和林致远讲完电话后，马上坐车去了国贸公司，直接进了白曙光的办公室。
白曙光一看孙革新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当时就笑了，“孙处长，你这是怎么了？有人追你吗？”
孙革新也不回答，回身就把门关上，“老白，要出大事儿，刚才林致远给我打电话，昨天晚上，佐藤株式会社的人找到他，想要出月薪一千元的高薪挖他……”
白曙光愣了一下，他的心思可比孙革新要敏感的多，“看来佐藤株式会社的人一门心思想走邪门外道啊！”
“小林子也是这么想的……”孙革新一拍大腿，“小林子还担心……”
他将林致远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然后焦急的问道：“老白，一开始我还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但是刚才在路上越想越害怕，万一真被小林子说中了怎么办？”
八十年代正是官倒最横行无忌的时间，作为处级干部，白曙光和孙革新都知道那些二代的巨大能量，如果……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白曙光毫不犹豫的抓起电话听筒，拨通了张南方办公室的号码，“廖处长吗？张总在不在，我有急事要向他汇报。”
得到肯定答复后，白曙光一把抓起外套，站起来就往外走，孙革新疾步跟上。
两人乘车到了革钢总部大白楼，直接进了张南方的办公室。
当张南方听两个人说完之后，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曙光，公开招标进行到哪一步了？能不能提高点速度？”
白曙光很无奈，“张总，国贸公司现在严重缺乏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我们之前又没搞过公开招标，一切都在摸索中，之前确实耽误了很多时间，回去以后我马上召开会议，尽量将速度加快。”
张南方点点头，“好在这只是猜测，还没有变成现实，但是这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曙光，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今年年底前正式启动公开招标程序，能不能做到？”
白曙光虽然很为难，但也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掉链子，“张总，我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出去后，张南方呆呆的坐着，此时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悔意，如果当初不把林致远调回去，那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白曙光和孙革新下楼之后，孙革新终于说了一句话，“老白，如果小林子一直留在谈判小组，我们的速度一定不至于像今天这么慢。”
白曙光叹了口气，“老孙，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没有如果。”
两人上车后，车厢里安静的吓人。
司机见两位领导都不说话，他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车子开回到国贸公司，白曙光一刻都没耽误，马上召集全体谈判小组成员紧急开了个会。
“同志们，我们只有一个月时间了，刚才张总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们在年底之前，必须启动公开招标程序。”
白曙光话音刚落，下面就乱成了一片。
“白经理，这不是开玩笑吗？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啊！”
“是啊！白经理，咱们之前谁也没做过这个，现在上面要求的这么急，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白曙光一拍桌子，怒吼道：“我不是不来听你们跟我提条件，发牢骚的，有这时间在这扯皮，不如回去马上工作，一个月时间，如果完不成，通通调到后勤科去，要么打扫卫生，要么去食堂擦桌子，你们自己选。”
大家一见白曙光发火了，顿时噤若寒蝉。
只有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的潘国富毫无压力，因为他本来就是打扫卫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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