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心中憋的太久了,一开口便停不下来,“你强撑着一口气都要问那个告密的人是谁,但你想没想过,问出来又有什么用?他的身份,他的地位本就决定了他的身边有无数别人安插的暗桩和死士,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你能帮他全都除掉不成?”
“严凌只说了一个肃亲王,就让你乱了心神,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上了。可那是他李承翊的出身,他的亲生父亲,他自己需要去面对的人生。你再心疼,也替代不了他分毫。”
阮明烟听着他的话微微失神,心疼吗?
怎么能不呢?
在她的心中,他是那样芝兰玉树,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男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却要面对这样难堪的真相。
听到肃亲王的那一瞬间,她当真觉得心痛如绞,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李承翊自己该有多难过呢?
她闭了闭眼,半晌后轻声问冷映沉:“如果是你,你会难过吗?”
冷映沉闻言面色一僵,眸光变得晦暗,不过只是转瞬,他扯了扯嘴角没好气道:“有什么好难过的,生在皇家,父子相残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放心好了,李承翊那个人,看着是个翩翩君子,其实心冷的很,这点事不会让他伤筋动骨的。”
阮明烟闻言,没有再出声,李承翊是个什么人她大致是了解的,确实如冷映沉所说。
而且两人相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从李承翊口中听他提过他的父亲肃亲王。
可见这个父亲在他心中也未必有多大分量。
但无论如何,他也是个人,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事情无动于衷?
冷映沉见阮明烟神色实在不好,忍不住担忧地问:“你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吃点药?”
阮明烟摇头:“我只是心神受损,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当然喝点安神药也可以,不过她懒得折腾了。
想到这里,阮明烟突然想起了傅心茗,她曾在李承翊出事的地方路过,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她救了李承翊呢?
她突然想要见到李承翊,一刻都不能等,于是起身道:“我们回傅家。”
不管李承翊是不是在傅家,她都想立马去探个究竟。
“啊?”冷映沉一脸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回到傅家,不过随即想到严凌刚说的话,立马心领神会。
他迟疑道,“我听严公子那意思,李承翊在傅家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指望傅小姐那么一个小姑娘救人,实在不靠谱。你的身子都成这样了,还是先睡个觉,缓缓再说吧。”
阮明烟摇头:“我睡不着。而且排除所有的可能,最后仅剩的那一个,即使再不可能,它也是真相。”
傅心茗只是路过,如果不是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严凌的注意力也不可能放在一个完全扯不上关系小姑娘身上。
更何况,这是她目前唯一的线索。
如果真的不是……阮明烟目光坚定,无论如何,只要李承翊还活着,她一定会找到他。
现在,她一刻都不想耽搁,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冷映沉拿她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严凌已经答应了她可以自由行动,所以外面的人听他们说要离开,也没有异议,不过当然会有人暗中跟着,这个阮明烟也无所谓。
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自然有无数法子避免,何况青松还在身边。
两人上了马车,直奔傅家。
此时夜已深,万籁俱寂,马车在空荡荡的长街上行驶,发出哒哒的声响。
头顶一片片的乌云遮盖了天幕,没有月华,没有星光,四周暗的伸手看不见五指。
阮明烟面色虽然还算镇定,心却仿佛在油锅里翻滚,浮浮沉沉,总也到不了底。
还真是关心则乱,她有些恍惚地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过了呢。
这样的心情在靠近傅家的时候,彻底被打破。
整个傅府乱做一团,阮明烟从马车上一眼望去,傅府不知哪里着了火,浓烟滚滚,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头顶的半边天。
冷映沉不方便露面,所以半路便离开了。
阮明烟跳下马车就冲着着火的地方跑过去,火光越来越近,她心中的想法被证实,着火的果然是傅心茗的院子。
正在救火的墨白见她回来了,连忙迎上来:“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回事?”
阮明烟看着面前冲天的烈焰,眸底仿佛浸了墨,幽深的看不到底。
墨白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好好的突然就烧了起来,这火怪的很,全府都在救火,却越烧越旺。”
另一边,傅夫人哭的撕心裂肺:“茗儿,我的茗儿啊……快去救她啊……”
阮明烟深深吸了口气,冲上前去,抓着一个她之前见过的伺候傅心茗的丫头问:“你家小姐呢?”
那丫头不知被吓坏了还是怎么的,身子不住的抖,摇着头一个劲儿地抽泣:“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明烟一把扯住那丫头的胸口,让她跟自己对视,然后看着目光冷冷地盯着对方道:“性命攸关,没什么东西比活着还重要。快说。”
那丫头终于忍不住,大哭了两声,颤着手指了一个方向道:“在密室,小姐的寝室下面有一间密室。”
阮明烟得了信息,顾不得其他人的惊讶,从一个小厮手中夺过一桶水,兜头倒下,朝墨白低低吩咐了一句。
然后用水将帕子打湿捂住口鼻,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火光。
烈焰燃烧的炙热气息混合着浓烟和漫天飞舞的灰烬,一起向阮明烟袭来,她被熏的睁不开眼睛,却执着地朝着傅心茗的寝室前进,一刻都不敢停歇。
室内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她凭着经验撬开两块地砖,找到了丫头所说的密室。
下面没有那么灼热,却因为空气不流通,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阮明烟进密室的时候,随手捡了一只燃烧着的木头做火把,燃烧消耗了氧气,空气更显的逼仄。
寻着呜呜咽咽的哭声,她在一道门前找到了一身狼狈灰头土脸的傅心茗。
而在她的不远处,一身月白长袍的男子静静地倚墙坐着,精致到宛如巧夺天工的眉目沉静黯然,仿佛在悄悄地等着死亡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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