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翊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阮明烟也不多问,按他说的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等到天黑,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襄城。
襄城跟他们来的时候并没什么不同,但城禁,明显比之前更严了。
不管怎样,阮明烟知道李承翊这一趟,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已经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
夜色中,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这一趟回京不着急,阮明烟的伤又刚好,李承翊怕路上颠簸,影响到她的身体,所以特意让墨影将车赶的很慢。
车厢里,一盏灯随着车厢的晃动摇曳不定,两人被昏黄的光拉长在车壁上的影子也随之晃动。
李承翊和阮明烟正面对面下着一盘棋。
阮明烟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她这一天都在想明澈的事,到了晚上也没有睡意,李承翊见她睡不着,就干脆摆了一盘棋陪她。
在阮明烟随手下了一子后,李承翊失笑:“你也太敷衍了,这样都能让我赢?”
阮明烟伸手将桌上的白子收拢:“打发时间而已,何必认真。”
说着,车内的火光猛地晃了晃,李承翊将一件披风盖到阮明烟的腿上道:“如果哪里有不适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阮明烟顺势拢了拢盖在腿上的披风,现在已经过了盛夏,马上入秋了,夜里不比白天,襄城这边又湿气重,确实有点凉。
“我知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的伤口都愈合了,没什么问题。”
前世带着伤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她发现在李承翊面前,自己好像越来越娇弱了。
李承翊仍旧不放心道:“伤口才愈合,乱动的话还是会撕裂的,你乖点,不管发生什么,都待在马车上别乱动,好吗?”
阮明烟看了看外面,马车虽然还在往前走,但很明显墨影将速度放的更慢了。
四周寂静的过分,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只剩了风吹树梢哗哗作响的声音,在这黑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夜里,带了几分恐怖的意味。
她勾唇笑问:“你说,最先动手的会是谁?”
他们早知道离开的消息,瞒不了太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李承翊摇头:“随便吧,也没什么差别。”
他这一趟,得罪的人太多了,想他死的人,数不胜数。
阮明烟敲了敲棋桌:“你这个人,是怎么做到这么无趣的?猜猜嘛,我看不太可能是襄城那帮自顾不暇的官员。你说,是失了儿子的襄城刺史,还是对你杀心一直不减的肃亲王?”
李承翊无奈地看着她,想了想还是配合道:“都有可能吧。”
阮明烟歪头笑:“长点记性,以后可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李承翊点头:“嗯,以后我什么都不管了,这次回京就请旨赐婚,日后就围着你转。”
阮明烟不知道他是怎么拐到这个话题上的,捂着脸道:“你可真是越来越不知羞了。”
两人在车厢里说说笑笑,外面的氛围却越来越凝重,墨影小心翼翼地赶着车,警戒地注意着四周,半点不敢放松,生怕眨眼间出现什么意外。
马车在往一片树林里走的时候,车厢里的阮明烟突然出声:“停车。”
夜晚的树林雾气四溢,阮明烟敏锐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墨影的警戒随着这两个字达到了极点。
片刻后,李承翊高声道:“阁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林中缓缓走出一人,身形瘦弱,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阮明烟从车厢看出去,怔了怔:“竟是他。”
来人赫然是她当时怀疑在襄城下毒的宋清平。
遇刺受伤之后,李承翊一直很担心她的身体,说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让阮明烟好好养身体,不用操心其他的,她乐的清闲,也就没有过问襄城的事。
如今这个人突然蹦出来,让阮明烟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
她当初的怀疑应该是对的,可李承翊明明也起了疑,为什么会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四处游荡?
李承翊看出她的疑惑,也不管正当着对方的面,直接为阮明烟解惑:“你猜对了,襄城的毒药确实出自他之手,不过这人狡猾的很,那日我们一离开义庄,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等我的人去,已经逃跑了。”
阮明烟有些意外:“没有抓到?”
这似乎不太可能,从李承翊这些日子在襄城的表现看,他手下的人手不少,想要抓人没道理能逃的掉。
李承翊摇头:“他留了一封信给我,说如果我派人拦截他,就让人在襄水中撒毒,他若是死,必要满城之人陪葬。所以,我放他离开了。”
以满城之人性命做筹码,这个人已经不是简单的丧心病狂可以形容了。
阮明烟回想那日见到宋清平的情形,最先引起她注意的,便是那人的一双眼睛,看着满地的尸体,认真专注中带着隐隐的兴奋。
阮明烟将目光落到从出现便静静站在那里,任由两人当面说话没有打断的宋清平身上。
此时他的眸光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只一眼,阮明烟的心尖便跳了几跳,这个人,太危险了。
阮明烟蹙眉,这人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甚至以杀人为乐,更可怕的是他制毒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不管想杀多少人,都能够做的到。
今晚,他拦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呢,要他们的命吗?
阮明烟望着他身后树林里连树影都看不清的层层雾气,毫不怀疑对方要杀他们的话,根本不用废话。
毒这种东西,向来是防不胜防的。
她瞎想的功夫,李承翊径直开口问:“宋公子这是何意?”
宋清平眉间动了动,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连语气也平淡至极:“世子爷应该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这一趟,坏了主子太多的事。”
李承翊听了这话,竟笑了开来,勾起嘴角带了丝无声的嘲讽:“那真是不好意思,谁让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如此胸怀大志的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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