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柳家那边出了状况。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抬头对上皇上掩在笑意中幽深不见底的眼眸,他沉声回道:“臣自然是陛下的臣子。”
皇帝愣了下,李承翊猜的没错,这些天他没有动静,确实是在等,不过凭他对李承翊的了解,他以为李承翊这样惯于谋定而后动的人,怎么也会等到狩猎结束后,回了京城才来找他。
着实没有想到李承翊会这么沉不住气。
看来,他对阮大小姐的感情,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深。
难怪将柳蔓青逼到了这个地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皇上眼中露出了几分恍惚,脸上的表情竟难得的柔和了下来,说出的话也带了些许让人动容的推心置腹:“你这孩子,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如今,跟朕都用上了心机。从小到大,你想要的,朕哪次没有让你如愿?”
李承翊没想到皇上会这样直接,他看着面前的人,年岁还不算老,面上却已经有了老态,他说的其实没有错,从小到大,但凡他想要的,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小心翼翼,因为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
在皇家,亲情从来都不是值得信赖的东西。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试探已经没有意义,皇上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李承翊深吸了口气,抬头笑问:“那这次,您是不是也能让我如愿呢?”
他没有再称臣,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依赖和恳求,既然皇上想要打感情牌,那他也不介意用这样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毕竟,他这一生,从没有像此刻这样,用尽全力想要做成一件事。
皇上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决心,忽然笑道:“就这么喜欢阮家那丫头?”
李承翊没有半丝的犹豫,重重地点头:“就这么喜欢。”
“既然如此,”皇上顿了顿,见李承翊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难以想象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侄子,竟也会露出这样焦急的神色,眼底掠过笑意,“朕可以为你赐婚。”
悬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落了地,李承翊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真实了起来:“谢皇上。”
皇帝仿佛也很高兴,笑道:“行了,跟朕讲什么虚礼,你回去好好养伤吧,还有承安那里,也去看看,差不多就行了,柳家又不是没人了,任你们算计。赐婚的圣旨,朕回去再给你。”
李承翊领了旨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意。
皇上等他离开后,才收敛起脸上的神情,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一份折子,半晌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他不知在想什么,一直在出神。
伺候在身边的人也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皇上很快回神,他神色淡淡,最后轻声道:“你说朕这么做是对的吗?”
大内总管张德明正在为他添茶,听到这话,手抖了一下,很快便稳住了:“皇上做的,自然都是对的。”
皇帝此时其实并非想要答复,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但听到这样的回复,心情还是他没好气地瞪了张德明一眼:“你这个老东西,就会糊弄朕。”
张德明听着皇帝的斥责,也没有露出惊恐的神情,只是低眉顺眼地笑道:“老奴怎么敢?皇上宠爱世子,满足他的心愿您心里也会高兴,对老奴来说,皇上高兴,就是对的。”
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皇帝,那个人不是太后,不是后宫那些妃嫔,也不是成天琢磨皇帝心思的皇子和大臣,而是这个陪伴在皇帝身边多年的老太监。
皇上为什么宠爱肃亲王府世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元嘉帝今日确实高兴,答应了李承翊的婚事,他觉得就像是弥补了自己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个遗憾。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身在皇室,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现在那个人是李承翊,所以他愿意成全。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那个臭小子,全然不明白朕的一番苦心,竟然还来算计朕。”
张德明小心翼翼道:“世子也是关心则乱,毕竟阮大小姐那身世,由不得他不小心。”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神情凌厉中带着几分无奈:“人都死光了,朕难不成还能跟个小丫头计较。罢了,谁还没有年轻过,随他们折腾去吧。”
张德明听皇上话里的意思,竟是当年的事情都不追究了,正这么想着,就听到皇帝近乎低喃地道:“这也算是朕欠他的。”
欠了谁,皇帝没有说,张德明自然也不会问,袅袅的香烟自那雕琢精致的瑞兽香炉里升起,在一室静寂中飘忽不定。
阮明烟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钻研了几日医术,连门都没有出,却还是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
比如此刻,她刚吃完午膳,出来散个步,自从那日之后,她也懒得装了,再没有坐轮椅,行动方便了许多。
没想到刚走出院门,就见三五成群的女子正聚在一起聊的欢快。
“这都几天了,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千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呢?”
狩猎虽然是难得出来放风的时刻,但对于女眷来说,其实跟在京城区别不大,毕竟会骑马射箭的女子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成日聚在一起闲磕牙。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着大红锦衣的少女,说话间神色灵动活泼,话语间也没什么恶意,大约是纯属好奇。
可接下来的话就不这么好听了。
“能有什么动静?虽说是腿好了,可都被退了两次婚了,这样的人,起码命格不好吧,怎么配得上肃亲王府的世子呢?”
“被退婚也不是她的错吧?”那红衣少女反驳道。
“镇国侯府为什么退婚?还不是她自己心肠歹毒,害死了身边的婢女,这不怪她怪谁?”
“竟然敢肖想肃亲王府的世子,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就是,那日怎么就那么碰巧呢?谁知道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到底是从小没了娘的人,哪有什么教养可言?”
“皇上那边没动静,说不准是在给阮尚书脸面,总不能是真想将她赐婚给世子吧?”
“怎么可能?世子爷真倒霉,竟然被这样的人沾上了。”
还有人想要说什么,就被身边的人扯了一把,见对方神色不对,不由回头看去,就见她们嘴里的人正站在不远的地方,听的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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