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叶舒月那边,四五个太医围一起,激烈探讨着白粉末的成分。
“皇上!太子殿下,后山一草丛中发现同样的粉末!且有女子足迹!”帏帐外冷不丁传来一声高喊。
来人正是凌渊命令留下勘察的侍卫。
“女子足迹?”皇后出声,转头凝向不远处神闲气定的叶舒晚,“方才除了叶二小姐,好像只有叶小姐宴会。”她声音不大,刚好足够帐子里的人听见。
她的话掷地无声,帐中人全体大吸一口气,皆埋头不作声,有胆子稍大点儿的偷偷瞄了几眼叶舒晚,又以掩耳不及的速度快速瞄了眼他们的太子殿下,随后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敛眉闭气,大气不敢出。
叶舒晚是何许人也,不管以后怎样,现在可是太子的眼中宝,他们还记得讽刺过她的侍郎夫人一家落得的下场。
别说只是几个脚印,就是亲眼看见了叶舒晚杀人,也得装傻充愣。
最大的公平正义就是权势,权势决定一切。
他们不想惹祸上身除了不想招惹上凌渊这个疯子外,也是因为中毒的人和他们无关,叶致远就不同了。
“叶舒晚!你丧心病狂了!”他二话不问,眼眶猩红盛满烬火,佐证都不去想。
叶舒晚垂落腰下的拇指捏紧食指根部,一双杏眸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
母亲当年是如何看上他的?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她在心底默默问了无数遍,都没有得到答案,眼下她的困惑更深了一步。
她眸光平静,清冷含霜,柔顺的墨发披在身后,垂红唇轻启,一张一合,“叶丞相,您连看都没看,怎么就确定了我是毒害你女儿的凶手?”
父亲这个称呼,她叫都不愿叫了,他根本没有拿她当过女儿,她若留在相府,自己也不过是他日后贩卖联姻的物品。
“你向来嫉妒月儿得我喜爱,不是你还会有谁!何况大家都看见了,整场宴会只有你一个女眷出席!”他转头扫了眼身后的众人,情绪波动如发狂掀起的大海。
叶舒晚不说话了,她微微偏下头,眼角的红意渐渐扩大,“呵。”忍不住轻嘲一声。
嘲的是她自己,原来他都知道啊,知道自己偏爱叶舒月,整个忽视掉她的感受。
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点了两下头,自言自语道。
叶致远以为她这是要承认了,顿时变本加厉,“你个逆女,嫉妒心重到这种地步,竟然毒杀你的亲姐姐!”他指着她的鼻子骂,暴怒急躁的神情像是恨不得挖空她的心脏,鞭尸泄愤。
忽地,一只瘦削修长的手穿过二人之间。
“呃!”叶致远手腕猛然翻转,额角汗珠登时冒出一大片,唇色刹那间褪去血色。
叶舒晚眼眸一僵,侧头就看见凌渊冷厉的脸色。
“叶丞相冒犯了,孤的人岂是你想骂就骂的。”他眼皮微掀,语调听似悠然平和,仔细一听便能感受到内里的戾气。
叶致远脸色白如芋头,胸口一块大石头压着他有气难发,“微臣是她的亲生父亲!难道父亲教训女儿太子殿下也要插手吗?”咬牙道。
他几近无耻的发言,凌渊不禁挑挑眉,目光移上傻站着的叶舒晚,眸色放柔几分,“晚晚,不是说要和叶丞相断绝父女关系吗?”
叶舒晚心口一震,蓦然抬眸,径直对上他讳莫如深的瞳,他是想当众断绝她的犹豫不决,彻底断开她和叶致远之间的关系。
凌渊眸底闪动薄光,没错,她下不定心,害怕外界的闲言碎语,那他就来帮她一把好了。
他扯过她的纤瘦的手臂,不由拒绝地推她上前,猝不及防的力道,叶舒晚朝前连连踉跄几步,站稳后,回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凌渊浑然不在意,摊了摊手,薄唇张了张,没有声音,能看出是,“说。”的形状。
继而他含笑的眼睛慢慢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没有转圜余地的逼迫。
叶致远看着他们俩人眉来眼去,肺子都要气炸了,凝上叶舒晚的眼睛瞪得眼珠子凸出,跟要掉出来似的,“叶舒晚,太子殿下的话当真?”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
心中对凌渊起了滔天恨意,在太子府待了几天,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这少不了凌渊的蛊惑。
叶舒晚耳边的杂乱逐渐散去,她松了松肩,给予自己松弛,缓和紧绷的神经。
片刻后,沉稳柔婉的嗓音悠悠响起,“没错,是我说的,也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她的话宛若一块巨石坠入悬崖的湖泊,掀起惊涛骇浪。
司马信震惊的看向她,忘记自己的身份,“叶小姐,三四啊,不要说气话。”
叶舒晚没有回应,置若罔闻。
她安和与叶致远对视,语无波澜,仿佛在说一件正常不能再正常的事情,“叶丞相,借着今天皇上各位殿下,以及权臣都在,我们索性说个清楚吧。”
“我知道有血缘所在,断绝亲情听起来荒谬至极,但所有听起来不可思议的事都有它出现的道理。”
她长呼一口气,抑制眼底的水雾,强硬扯起嘴角,笑了笑,转过身面向众人,“各位,我叶舒晚在此宣布,今天与叶丞相隔绝父子血缘,日后不再有任何瓜葛,同时感恩丞相养育之恩,我会以厚重的钱财相还。”她干脆了当地裙摆一撩,对着叶致远双膝跪地,头重重地磕下去,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多谢叶丞相多年养育之恩。”接着一声脆响。
凌渊微深,面无异样,冷眼瞧着磕头还恩的小姑娘,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皇上皇后及在场目睹的所有人皆愣住了。
断绝父女关系?这在本朝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查阅古籍也只能找到寥寥数语。
叶致远干瞪眼,胸口聚起一团浓浓的火,头顶就差能看见窜出烟气了。
皇上搓了搓了大腿,一时间拿捏不定,“嗯……叶丞相?你怎么看?”
叶致远横了眼被凌渊拉起来的叶舒晚眼里的怒火几乎抑不住,撩袍跪地请罪,“回皇上,微臣没能教育好女儿实属惭愧,自请回府闭门思过!”
凌帝面色为难,眉头紧锁,“那……你的二女儿不管了?”
他这个爱臣啊,前一刻还爱他这个二女儿如命,现在又说要走,真是想法多变。
叶致远一愣,他气昏了头,竟忘了月儿还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请皇上明查,万万不可放过害人凶手!”他低头义正言辞地道,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坐到椅子由着凌渊擦拭额头伤口的叶舒晚身上。
叶舒晚感受到他的眼神,身体一动,之后额头一痛。
她疼的眉头一皱,下意识抬手捂头,被凌渊不留情面的拨走,抬眼就看见他脸色阴沉沉,“怎么了?”宝石般清透的眸子夹进一丝委屈。
凌渊被她的眼神看得软了神色,不自在地开口警告道,“不想脸毁了,就乖乖别动。”
“哦。”叶舒晚乖乖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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