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在凌渊的面前是那么渺小,无论平时他高兴时如何哄着她,一旦不合他的意,所有的一切都会崩塌消逝,粉碎成沫,随风扬散。
叶舒晚沉沉闭眼,睁眼间,朝小蝶的方向扑了过去,横挡在她的身前,用双手身躯死死护住伤痕累累的小蝶,等待藤条的坠落。
等待死亡的降临。
行刑的侍从见状,神色一僵,停了下来,没有殿下的命令,他们不敢对小姐动手。
想象中藤条抽打下来的剧痛没有应声而落,闪着光的泪珠挂在长长睫毛之上,跟随睫毛的颤动,晃动。
她缓缓睁开眼睛,通红的眼睛看向凌渊时带着决绝与痛恨,还有她都没察觉到的失落,语气不再卑微,“太子殿下,您要打死小蝶,就先把我打死吧。”
黑色灵动的眸此刻充满忽视不掉的怨恨,颤抖的身子透露出她并非面上的镇静,甚至可以说已经畏惧到了极致,麻木了。
她誓死不屈的样子,凌渊眼底陡然燃起一簇火苗,倏地坐直身体,搭在扶手上的手骤然收紧,“叶舒晚,你就那么想死?”咬牙切齿。
叶舒晚不答,她根本不想理他了,他连听她的解释都不想听,还想打死小蝶,他不是不知道小蝶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那是她的家人,唯一剩下的家人。
她要是护不住小蝶,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废物一个还谈什么报仇?
“好,好得很。”凌渊被她气地直点头。
“砰!”
他甩起胳膊,拂袖掀翻面前的茶水杯具,还冒着热气的茶壶粉碎一地,惊地满屋子的人跪了一地。
“给我打,孤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鞭子硬。”
他重新靠回椅背,冷声下令,深邃地眉眼凝结成冰,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青云眉头紧锁,忍不住动了动唇,“殿下……”
刚一开口,就被凌渊瘆人入骨的幽寒眼神吓了回去。
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不给她点儿教训,是不会学乖的。
他冷眼瞧着她陡然白下去了的脸色,心情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更加暴躁,好似有数不清的蚂蚁啃食他的心脏,憋闷,不适,接踵而来。
接到殿下的指令,掌刑的侍从彻底无所顾忌,抽入心骨的鞭挞声冰雹般接连落下。
叶舒晚没有躲,用自己的身子替小蝶遮挡攻击,藤条偶然抽落原本受伤血已凝固的手臂,伤口瞬间崩裂,鲜血涌出,沿着手臂线条滑落,滴落木凳之上。
叶舒晚起初咬牙忍痛,后来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视线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遮掩,抽拉出长长的光影,痛意退潮,快感破土而出,刹那间蔓延全身,她舒爽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虚睁眼眸,鬓角的发丝沾染汗水成缕,咬紧的下唇渐渐松开,肩膀垮下,全身放松,视野由昏暗的光晕逐渐陷入一片黑暗……
“吧嗒。”胸口摩擦木凳,藏在里面的口袋掉落,干草激烈的碾磨,有粉末顺着松散的袋口洒落。
凌渊微微眯眼,见眼前的女人脸色不正常的红,反应根本不像被打的痛苦,反倒有种享受。
眉头紧紧皱着,低喊一声,“叶舒晚。”
没人应答,手松松垮垮地垂下,搭落木凳悬空。
“叶舒晚!”凌渊眉心狠跳,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奔下台阶,来到她的面前。
走上前,才发现她手臂崩裂的伤口血肉模糊,藤条沾上鲜血,抽打时溅落她雪白的脖颈,他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着。
“叫太医。”他低声道,嗓音沙哑,仿佛被烈焰灼伤。
留在门外的青林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早早差人请了太医在府外候着,一听殿下传唤,立马进来。
叶舒晚才从青玄殿的寝殿没出来多久,就又伤痕累累地回来了。
这回来的只有张太医一个人,把脉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唉。”
凌渊眸色一沉,转眸睨了床上躺着的人一眼,难不成真的伤严重了?
他这声气叹得吓坏了旁边的人,青林眸色一抖,“张太医莫要叹气啊,可不是好玩儿的。”说着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殿下还在呢!随意的一个小动作就容易丢命。
“太子殿下,这位姑娘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每日仔细上药即可痊愈,只是……”说到一半,他又摇了摇头。
“张太医尽管说。”凌渊蓦然开口,语气没了强势压迫。
青林面色微变,心底暗潮汹涌,这会是殿下能说出来的语气。
张太医也明显一愣,上回殿下对他的态度已是惊异,现下竟比上回更柔和了,美人当真可以融化冰山,连这座陈年寒冰都融了大半。
只是,这姑娘身上的伤口看上去就是受了藤条鞭打产生的,莫不是……他们这位太子殿下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想法一冒出他惊地额头冷汗直流,惊觉发现了秘密,他暗暗锁紧了嘴。
抬眸对着凌渊回道,“殿下,这位姑娘不知是因何缘故,竟然痛觉与快感紊乱,颠倒混合。”
这听起来实在叫人难以信服,痛就是痛,快乐就是快乐,为何会混乱,这两种生理感觉怎么可能颠倒。
“什么意思?”凌渊眸色稍变,追问道。
“这位小姐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导致她感受到的痛觉在一定情况下是不同的,也就是说,痛会让她愉悦。”张太医继续解释道。
青云站在一旁,适时递过来那只从叶舒晚身上掉落的口袋,“张太医看看,这是什么?会不会是帮助她病情的药?”
凌渊看过去。
张太医接过,从里面挑出一棵干草,放在鼻前嗅了嗅,又捻了捻,眯眼观察色泽。
半晌后道,“回殿下,这是治疗腿部积寒的良药,与这位小姐的病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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