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褪去她熟悉的感觉,以及那句冷若冰霜不容反抗地命令,无疑给了叶舒晚心脏致命一击,她的心像被人磋磨一番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最后丢进湖畔,沉入水底。
冰冷的湖水淹没了她的鼻息,四肢百骸皆被冰凉彻骨的湖水争先恐后的洗礼,牙关在发颤,感知情绪的五官出于自我保护的机制被自行封闭。
她双眼没有焦点,由着青云将她请到栏杆边缘。
她的反应过于呆滞,“小姐……您……”青云不免生出担忧。
“殿下……”青云求情的话刚要脱离嘴边。
凌渊一记令人脚下生寒,脊背生津的眼神击打过来,即便跟随他多年的青云,也不受自我控制的退后两步,血液倒流。
叶舒晚麻木了,因为她遭受了信任之人的背叛,对,这对她来说就是背叛。
她不明白,她的及笄礼因着什么会进展到现在的这一幕,他说为自己好,要送她礼物,最后这礼物竟然是逼迫她面对血腥恐怖的射人游戏。
说来也是好笑,这么大的场地,这么多的人都在,能做到一声不响,静如死人。
凌渊没有出言阻止,那么场下的游戏就会照常举行,就在两人争执的时间里,底下已经倒下去了好几个。
叶舒月赤足满场奔走,露天猎场的天空飘起洋洋洒洒的雪片,之前的积雪没有清理,脚每踩下去一步,都会留下一只体温半融伴有莹烁冰渣的脚印。
几个月的地牢摧残,叶舒月的肌肤褪去她这个年龄的稚嫩,眉眼的沧桑好似一位饱经岁月历练过的妇人,单薄的衣衫遮挡不住她冻的青紫的皮肤。
她奋力奔跑,要摆脱被人射杀的命运,抬眼间瞧见了高处的再熟悉不过的影子,霎时间浑浊的眼睛出现明显的亮光,宛若看见了救世主。
她几乎用光所有的力气,抻直身体将自己托举到最高点,冻疮满步的手在纷飞大雪中挥舞,“晚晚,妹妹!”
远在高处的叶舒晚将场下发生的所有一览无余,叶舒月朝着自己求助挥动的手陨石般落进她的眼睛,垂落的手骤然攥紧。
叶舒月的动作完全暴露了自己致命点,“嗖!”一支长箭白头进红头出,穿过她的膝盖边旁扎入雪堆。
“呃……”她痛的咬唇闷吭,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求助的意识继续挥手。
叶舒晚瞳孔震动,呼气有瞬间的错乱。
“真是废物,这都射不中。”另一个侍卫一脚将人踹走,占了他的位置,拉弓准备。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谁能告诉她该怎么选?救还是不救?叶舒月两辈子都想要她的命不假,但无论如何她的下场都不应该是这样啊,她可以死在牢里,死在外面,但绝不能死在凌渊一手操办的游戏下!
“呸!”远处的侍卫迫不及待啐了一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随即闭上一只眼,势必要一箭拿下叶舒月的性命。
叶致远从看见叶舒月出现在场下的那一刻,就已经焦头烂额,他想要上前,被凌渊手底下的人拦得死死的,愣是一步都走不前。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他想破了头也没想着一个办法救他的乖女儿,心里纠结挣扎好几个轮回无可奈何地冲着叶舒晚喊,“叶舒晚,你们好歹是亲生姐妹,快救救你姐姐啊!”
叶致远的吼声被她屏掉,她的四周就像围起了一座空气屏障,周遭所有全都影响不了她的思考。
凌渊明摆着不会改变主意,这场戏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方才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动摇得了,反倒被他推到了栏杆处,这也是让她失望心痛的地方。
失望归失望,心痛归心痛,救下人才是眼下当务之急,别看她表面上安静如初,实则内心已经波涛汹涌,暗涌争流。
她飞速思考间,叶舒月击伤的膝盖杵进雪地,濡红了它的洁白无瑕,跪地不起。
铁制箭头发射的光芒刺入叶舒晚的眼睛,她面色急骤而下,肉体的反应比脑子还快,脱口喊出,“都住手!”
慢一步,那箭就会刺入叶舒月的胸口,之后一条鲜活的命就会抽离世间。
执箭的侍卫没有听清声音的来源,只凭本能止住了瞬间要脱手的箭镞。
叶舒月以手掩面,做好一箭穿心的准备,谁知危急关头叶舒晚竟然真的出言相救,一时间百感交集。
一句话耗尽了叶舒晚的力气,浑身虚脱脊背就要沿着栏杆滑落跌坐,不曾想被守着他的青云一把提溜了回去。
“谢谢。”叶舒晚白着脸,没有什么气力的道谢。
小姐发话,那些侍卫也不敢直接坐视不理,转头看向话语权的最高者凌渊,他的话才能决定最后结果。
叶舒晚察觉到暗中交流的视线,对他们的想法心知肚明,她知道凌渊不松口,她的话没有任何价值,没有人会理睬。
她僵硬转头,眼眶滚红,咬牙放出狠话,“凌渊,再死一个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知道,不下猛药,他绝不会轻易松嘴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皇上,皇后,叶致远等全员震惊。
皆用一种你怕不是疯了的眼神瞅向她,直呼太子殿下全名,还用这种完全就是威胁的话威胁他,莫不是真被宠了几天就不知天高地厚,恃宠生娇作死了。
凌渊这种没有心肝情感的人,对一个好本就是一时兴起,她现在还跑到作死的漩涡中心挑衅他,恐怕一会儿这猎场里就要多个人。
凌渊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威胁,身形一僵,他慢条斯理地从座位上起身,朝她的方向走去。
看吧看吧,太子殿下绝不会放过她的。
有的人为叶舒晚感到担忧,更多的还是看好戏,毕竟少了叶舒晚这个对手,她们进太子府就多了个机会。
“你在威胁孤?”一道阴影笼罩她的头顶,幽凉的嗓音传入她的耳骨。
叶舒晚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仰头直视他的视线,承受着铺天盖地袭来的压迫感,不卑不亢地道,“我是在提前告诉你。”
凌渊凝着她严肃的小脸,忽地露出森白的牙齿,漆黑的眸下溢出讥笑,“叶舒晚,孤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那我也可以有别的选择。”叶舒晚冷声道。
什么选择?她能有什么选择?
“你想走?”凌渊眼神一沉,立时转眸问道。
叶舒晚低头,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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