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极一声怒喝,身边的太监,以及一名身穿红袍的官员立马吓得跪在地上。
“冯威,你掌管兵部,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威回道:“回圣人的话,那些刁民不服教化,肆意与流寇同流合污,这才导致流寇数量越来越多。”
“那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灾情严重,得不到妥善有效的处理,这才……”
冯威话说一半,就不再说下去了。
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位帝王的脾气,一切过错都不会认的。
但吴极却早就听出了冯威言外之意:“你想说什么,我大吴有这局面,都是朕的错,是这样么?”
“微臣,不敢!”
冯威立马跪下磕头,身体不停颤抖。
“哼,朕就想不明白,剿灭一群流寇,竟然会剿成这个样子!
他胡汝贞说要编练新军,朕已经送了军饷过去,结果军饷是送到了,
可流寇反而不减反增,这到底该怎么解释?”
冯威小声道:“回圣人,练兵也需要时间啊。”
吴极沉吟道:“练兵有时间,但朕还有时间么?再等下去,流寇都要打到京师来了!”
“若是流寇真的敢进犯京师,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守卫皇城,保圣人无恙!”
冯威这话说的十分真诚,总算让吴极暴躁的心情缓和了一些。
“行了,起来说话吧。”
“谢圣人。”
冯威起身后,吴极又问道:“那流寇的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冯威回道:“回禀圣人,微臣以为,当先以兵部名义修书一封给胡将军,命其加紧操练新军,
另外,民心不稳也导致流寇越来越多,当先设法安抚民心。”
吴极坐回蒲团:“朕就想不明白了,没粮的时候那些个灾民就会闹,
现在粮食发放了,反而闹得更凶,难道说朕放赈灾粮还放错了?”
冯威回道:“回圣人的话,流寇之所以越来越多,都是因为有人贪墨赈灾粮导致的。”
此话一出,吴极脸色瞬间墨黑一片。
“冯尚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朕拿了赈灾粮么?”
冯威忙道:“圣人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圣人体恤百姓发放赈灾粮,乃是仁义之君,一切都是地方官员的错。”
吴极嘴角微微一抽,自顾自说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在如何骂朕,
三百万石粮食,就因为朕拿了一百万,就想引导百姓败坏朕的声誉,是这样么?”
冯威:“微臣不敢!”
吴极:“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什么时候把朕放在眼里了,朕就是见不得你们这些龌龊的手段,才选的修仙问道,
告诉你们,朕拿的那一百万石粮食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只想拿粮食中饱私囊,
而朕拿粮食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黎民,
多修道观,虔诚问道,一切苦难终究会过去的,
这一百万等同花在了百姓身上,断不可混搅一起,朕没你们想的那么冷血。”
冯威低着头:“圣人为大吴社稷付出的每一点一滴,微臣都牢牢铭记在心间。”
“记不记在心间是靠嘴说的么?只会挑好听的讲有什么用?”吴极摊摊手,“说正事吧,如何安抚民意。”
冯威:“若是能在灾民面前处置一群贪官,让他们看到朝廷惩治地方的诚意,想来也定能重新凝聚人心。”
吴极闻言,道袍一甩:“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你去见一面徐谦,让他转告刑部,就按你说的办法去干。”
“微臣领命。”
话音一落,一名道士步入三清殿内。
“启禀圣人,这是天道宗宗主,长青道人送来的不老丸,足足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炼成,特意送来请圣人服用。”
吴极一听,脸上所有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真是有劳长青道人了,回头从朕府库选一万匹丝帛,一万两黄金,送往天道宗聊表心意,日子再难,也不能薄待了老天。”
“是,奴婢知道了。”
边上的太监闻言,立马应声记下了。
对于求仙问道之事,吴极比谁都要热衷,也从不吝啬财帛,哪怕内帑早已入不敷出,他用起来都丝毫不会眨一下眼睛。
端着送到面前的不老丹,吴极如获至宝一般,撩起袖袍,小心翼翼捏起,一口吞入腹中。
“果然是灵丹妙药啊,哈哈哈。”
冯威低着头,见吴极龙颜大悦,立马说道:“圣人,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嗯。”
吴极闭目吸收这药力,只觉浑身一阵舒畅。
听冯威说起,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便摆手挥了挥,示意其退下。
……
吴国,郓城县外,上万饿的皮包骨头的灾民,逃荒到此等着城里接济。
他们被一排排锋利结实的拒角和一群手持武器的官兵隔绝了去路,只能缩在距离城墙三十步外的空地上,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心心念念等着吃上一口赈灾的粮食。
然而,十几天过去了,郓城县内却是一粒粮食都没拿出来赈济他们。
这些天里,流民们每天只能靠着少量的野菜和树皮来维持生命,孩子饿的是嗷嗷叫。
许多人因为饥饿而身体虚弱,甚至有人因此饿死。
这让流民的心里涌现出无数的绝望感。
他们原本以为来到郓城后可以得到救助,但现在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他们开始怀疑官府是否真的关心他们的死活,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一些人开始抱怨和指责政府的不作为,甚至有些人开始组织起来,试图通过抗议来引起官府的重视。
但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沉默,默默地忍受着饥饿和痛苦。
民不与官斗,还是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
除非等他们手里最后一点吃的都耗尽,真正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选择反抗。
吱呀——
就在这时,紧闭的城门开了。
饥民仿佛看到了希望,努力的爬起身,围在了拒角前,等着看到粮车的影子。
然而,他们却失望了。
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粮车,而是三辆囚车。
囚车上身穿囚服的官吏此时早已神智不清,手脚被绳索固定,浑浑噩噩。
囚车行驶到灾民面前后,一群官兵立马将车上的三名官吏带下车,跪在灾民面前。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后,直接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只要不是粮食,什么都引不起他们的兴致,还不如多节省些体力。
就在这时,一名县尉带着三名大步走到百姓面前。
他扫视一圈人群,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之意。
随后翻开手里的刑部公文,念了起来。
“今岁,海、临两州遭遇洪灾,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衣食不保,
朝廷为救济黎民,特意命户部押运救济粮到附近,
奈何,地方宵小竟是胆大妄为,公然侵吞朝廷下拨的赈济粮,让当局更为紧迫,
而今天理昭彰,经刑部核实,将一干贪赃枉法的贪官绳之以法,特意在万民面前枭首示众,
以此,警示天下百官,勿要作奸犯科……”
县尉一通念完,抬头看了一眼。
却是没有任何一人附和,不由冷了脸色。
身旁的书吏小声对他说道:“大人,还愣着干什么,行刑啊。”
县尉冷哼一声:“朝廷大力惩治贪墨官吏,而百姓却是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当真是世风日下。”
书吏道:“大人,这群刁民懂什么?上头要我们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呗?”
县尉看了一眼甚至没有站起来的灾民,不由冷哼一声。
“都是一群不服管教之辈,不值得同情。”
说完,手一挥。
站在三名官吏身后的刽子手立马扬起了手中屠刀。
“行刑!”
伴随县尉一声令下,大刀瞬间挥落。
噗呲、噗呲、噗呲——
很快,三颗人头落地。
而见到这一幕的灾民,就仿佛看了一场戏一般,见人头落地后,立马四散回了自己的位置。
全程没有一人叫好,也没有人对这些场面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百姓只是老实,但不傻。
三个无足轻重的小吏侵吞的了那么多粮食么?
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眼下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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