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势微,世家自然就不会把皇家放在心上,眼下这种情形,即便有人弹劾到女帝跟前也没什么卵用,
赈济流民本就是义举,难道朝廷还要对此提出异议么?这事从一开始就不能强势介入,否则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沈浪对此倒是看的十分明白,一边喝着牛肉汤,一边向江朝云直指问题要害。
江朝云不服:“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让他们闹去呗,时间越久,幕后策划之人的真实目的就越是容易暴露,
眼下该做的就是沉住气,别让人牵着鼻子走才对。”
沈浪将汤底喝干后,直接丢下碗筷,拿出块手帕随意往嘴上一抹,起身和江朝云一起看向南门密集的人流。
“当皇权重新回流中央时,一切都会得到改变,
但这个过程将无比艰辛,也不知道那小女帝能不能顶住世家反扑的压力。”
江朝云怔怔地看着沈浪,忍不住说道:“沈兄弟,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为什么你能可以知道的那么多?”
沈浪打趣一笑:“不懂一些又怎么会被女帝看中当牛马呢?”
江朝云:“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这也太悲观了,我看女帝对你真的很有意思,三位选婿中,就你被主动召见次数最多。”
沈浪摊摊手:“召见的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不过眼下我还有用罢了,
哪天等我的利用价值被榨干,或许你该提壶酒到我墓前哭坟了。”
“呸,别说这不吉利的话,陛下可不是那样的人,我自小在宫里长大,其实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现在也许不是,那以后呢?谁知道呢,人会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
等她真正掌握朝政大权那日,或许就是到我落荒而逃的时候,
至于感情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太过迷信了,天底下没几个人可以为了感情放弃权力。”
江朝云还待再说,就听沈浪提醒道:“不说这些了,好戏该开始了。”
顺着沈浪的眼神望去,只见远处一车车半人高的木桶正缓缓向流民群驶去。
……
“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慕长歌来到流民群前,跳上一张长桌,大声对簇拥不止的人群大声喊道。
“在下慕长歌,是当今陛下的选婿,
今日闻听乡邻有难一路颠簸至此,特意备了些薄米,熬了些米粥给大家分食,
请大家有序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领取米粥,保证人人都有份。”
话音一落,人群顿时沸腾了。
饥肠辘辘的流民疯狂向前拥挤,要不是有京兆府护卫刻意拦着,那些粥桶怕也早就被挤翻了。
“大家请安静,先静一静,听本官说一句!”
曾谦连忙站出来安抚住百姓。
他指向慕长歌说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么?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南儒子慕长歌,慕公子!
他闻听大家遭难是心急如焚,今早三更就起来跑遍各处米铺采购粮食,并亲自熬粥为大家解乏,
至今还未曾休息,其实这件事他本可以不管,毕竟慕公子现在可是当今女帝陛下的三位选婿之一,
理应住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但他心系百姓安危,不忍大家忍饥挨饿,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这些吃食,
你们喝粥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忘记慕公子的好啊~”
曾谦的话音刚落,流民中就响起了阵阵感恩声。
“慕公子!你可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慕公子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是来解救我们脱离苦海的大善人啊!”
“女帝陛下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夫婿,我大楚以后一定会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饿极的人,为了可以吃到一口活命的粮食,无论多恶心的赞美之词都会不绝于口,哪怕是再嘴笨的人都能变得妙口生莲。
而眼前的景象,又极大的渲染了路过的居民,对慕长歌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曾谦和慕长歌见到这一幕,嘴角齐齐浮现一抹弧度。
他们要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了。
百姓是最能愚弄的对象,尤其在京兆府尹权威舆论的影响下更是如此。
远处的江朝云见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慕长歌,和曾谦摆明就串通一气收买人心,
京城由赈济司在,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赈灾了?必须得制止他们这种行为。”
“制止了也没用。”沈浪摇摇头,“你打算怎么跟制止?救济百姓与水火,本就是大善之举,
谁让赈济司的人没有人家反应快呢?这时候你去阻止慕长歌施粥,只会站在百姓对立面,
他们会恨你,甚至恨陛下入骨,民心是最难以把控的东西,
今天他们可以拥戴你,明天照样会把你推翻,最好的方式就是按兵不动,
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禀报给女帝,这种事还是得由她来处理比较合适。”
江朝云:“那我们现在难道就什么都不做?”
沈浪反问一句:“现在这情况,你还能做什么呢?继续看吧。”
江朝云无奈,只得继续跟沈浪向流民群看去。
此时,流民陆续都分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米粥。
众人蹲在地上,各个狼吞虎咽,米粥的吸溜声和筷子撞击碗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期间,由慕长歌和曾谦安排的人手,不断在流民和围观的百姓之中散布起谣言。
“你们知道么?慕公子本是陛下最看中的帝婿,原本上个月就可以个陛下喜结连理了,
可偏在这个时候,冒出一个名叫沈浪的家伙,靠着各种卑鄙的手段离间了陛下和慕公子,
这才导致慕公子没有被陛下选中,可惜了,慕公子多好的一个人啊,就因为那沈浪插足,错过了一段好姻缘啊,
要是慕公子能成为当朝帝婿,必定是我大楚之福,唉,可惜了……”
随着谣言逐渐流传,无论是行人,还是流民都为慕长歌这么好的人没能成为大楚帝婿感到惋惜。
同时,对那插足的第三者沈浪,充满了莫名恨意。
听着人群中不断发出对沈浪憎恶,以及对慕长歌遭遇不公感到愤慨的声音,曾谦满意地笑了。
用不了几日,呼吁慕长歌为帝婿,罢黜沈浪的呼声只会越来越高。
在汹涌的民意面前,你小小女帝还敢忤逆不成?
除此之外,曾谦还联系了京城所有跟曾家关系匪浅的世家族人,在关键时候,一起给女帝施压,迫使其接纳慕长歌,将沈浪贬为庶人。
“支持慕公子为帝婿!”
人群中,忽然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紧接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对,慕公子必须为当场帝婿!”
“只有慕公子,才配的上当今陛下,让沈浪那个狗杂种去吃屎!”
远处的江朝云看向沈浪,忍不住道:“兄弟啊,这好像是冲你来的。”
沈浪也是一脸茫然,但只是片刻后就明白这一切都是曾谦搞得鬼。
“很好,越来越有意思了。”
听他这么说,江朝云忍不住吐槽:“还觉得有意思呐?我说兄弟,你还是想想该怎么脱身吧!”
沈浪扭了扭脖子,说道:“无所谓,既然他们都想找死,
那我又何苦再给他们脸色呢?先回宫把这事禀报给女帝,剩下的交给时间来处理。”
话毕,直接转身向未央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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