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书记,您猜得没错,您的确是宿舍区的第一个住宿者!”
李淑桦拿着一大串钥匙,一边翻弄一边回答了秦山的问话,然后从里面找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秦山在门口看了看,这间跟刚才的那间是一样的配置,两张单人床,分别靠在两侧的墙边,都铺着新行李。
秦山走进去摸了摸,跟那个房间的一样,都很薄。
床是由角钢焊制的框架,搭上厚胶合板,看起来比较单薄。
两张床中间一个方形的抽屉桌,上面放了一个暖瓶和一个烟灰缸。
回头看,角落上是个脸盆架,上面有两个盆,盆里放着毛巾、香皂、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
每个床头还配了一个树状衣架。
这些都跟刚才看的那个宿舍一样,但是墙壁明显比刚才那间要黑,而且有一个格子窗上还缺了一块玻璃。
风从外面进来,就是这种状态根本不能住人。
秦山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李淑桦还要再打开旁边的宿舍门,被秦山拦了下来:“不用了,你带我去看看办公室。”
“好的,秦书记,那宿舍的钥匙?”
李淑桦犹豫地看向了秦山问道,她明显能感觉到秦山对宿舍非常不满意,但是她也不好说什么。
她自己心里有数,别说是身为镇党委书记的秦山,就算她自己都无法面对这样的宿舍。
太寒酸,太简陋了!
而且,这个宿舍还是专门为秦山准备的,虽然路长军没这么说,但李淑桦能看到这件事情的本质。
“先放到你这里吧,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拿!”
秦山说了一句,就开始顺原路返回。
他不知道办公室在几楼,但知道一定不在这一层。
李淑桦答应了一声,把两个宿舍的门顺手关上,然后紧走几步跟上了秦山:“秦书记,您的办公室在二楼,跟我来!”
她说完,又加快了脚步,在前面引路。
沿途碰到几个楼里的工作人员,好一些的点头打了一声招呼,喊一声“秦书记”。
还有几个人,都只是往旁边一让,连句招呼都没有,就对秦山行了注目礼。
秦山对此没有任何表示,他心里非常清楚,哪里都不缺少见风使舵的人,也不缺少墙头草。
人之常情!
到了二楼,右侧走到头,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门上贴着“书记室”的门牌。
门牌有些老旧,金黄色的门牌边缘都已露出了黑色的质地,金色部分的漆色也有些陈旧,种种迹象表明,这块牌子已经挂了许久。
秦山皱了皱眉头,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等李淑桦用钥匙打开房门,推开门之后,秦山才走了进去。
门上的牌子虽然陈旧,但是办公室里的摆设不错,桌子、椅子、沙发、柜子看起来都挺气派。
而且,这间办公室面积不小,光目测一下,就知道肯定是超标的。
“这是张书记的那间办公室?”
秦山大体扫视了一下,问旁边的李淑桦。
“是的,秦书记,这是党政办虞菲主任安排的。”李淑桦点了点头,轻声回了一句。
张书记,就是原松树镇党委书记张中盛。
就是出车祸去世的那位,虽说人死为大,但是这样的一间办公室安排给秦山,秦山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除了宣布任命会上出现的矛盾,到目前为止,秦山对路长军有两个地方非常不满意。
第一个就是宿舍的安排。
临时打造的宿舍区,新安装的监控摄像头,简陋的房间,恶劣的居住条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路长军的一个阳谋。
是的,秦山觉得这就是一个阳谋。
秦山是肯定不会住这里的,之所以没有从李淑桦手里拿宿舍钥匙,还那样说了一嘴,无非是话术的问题,没有把这件事情挑明了说。
自己无论怎么样选择,都会在路长军的算计之中。
这里的条件有目共睹,安排个女的管理宿舍,还装了监控摄像头,如果自己住在这里,接受了路长军的住宿安排,就会让人觉得,他秦山到松树镇被路长军压了一头。
是龙也得在这盼着,是虎也得在这卧着。
如果你不满意,去找路长军理论,那么肯定路长军有一百个理由在那等着你。
还有最后一条路,不在楼里住,自己找地方。
那么,问题又来了,肯定会有闲言碎语出来,你党委书记秦山嫌弃宿舍,不住宿舍,你到外面自己租房子,是不是想到财政所报销费用啊?
你秦山是不是不能吃苦耐劳,不能克服困难,不具备艰苦奋斗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啊?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秦山搬出去住,然后宿舍区进来别的工作人员住,人家能够克服困难住下,那你秦山岂不是被人比下去了吗?
你还是镇党委书记呢!
就算之后没人进来住,党委书记秦山都不住的宿舍区,以后怎么处理?
是继续保留,等待有缘人来住?
还是提高标准,还是彻底废弃?
就没有一种完美的解决办法,这还是秦山暂时所能想到的,这个局看似复杂,一旦踏进来,想要全身而退,并不那么容易。
第二个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间办公室。
秦山肯定是不愿意在这里办公的,主要是一走到门前就想起张中盛来。
别说办公室,就是外面的商品楼,只要出现这种情况,都没有人愿意买,想要卖出去,价格肯定也要打折扣的。
你秦山总不能说这间办公室的前主人被车撞死了,你就不用吧?
你咋那么特殊呢?
你咋那么迷信呢?
当然,自己可以借助,这间办公室面积超标,然后拒绝这间办公室。
然后呢?
只要办公室标准的事情在松树镇被提出来,放到台面上,你镇党委书记秦山,是一个人遵守办公室标准,然后任由别人的办公室超标而不闻不问?
还是你要在松树镇也来一个整顿办公室超标的问题?
在松树镇路长军那边还是铁板一块的情况下,如果在自己立足未稳的情况下直接搞这一套,不知道要出多少鸡飞狗跳的事情呢!
不要说直接跟路长军掰手腕子,光是眼前这两个局,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后面看热闹呢!
要破冰,就要破眼前的这两个局。
秦山很清楚,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从他踏上松树镇这片土地开始,博弈就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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