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带着朱玉,小小刚入包房落座,小厮和护院守在门口关好门:“坐,都坐。”
小小眯着眼一笑,动作迅速地盘腿席地而坐,朱玉在一旁咳嗽声,瞪了小小一眼:没规没矩,那是咱能坐的?
小小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站起来,容锦闷笑:“好啦,又没旁人,用不着守那些规矩,今儿我做主,一块儿吃吧!我可是点了好大一桌子菜,吃不完可是要浪费了,朱玉,坐!”
朱玉立在一旁纹丝不动:“这怎么好,我们是下人,如何能和主子同席,这不合规矩。”
容锦砸吧砸吧嘴儿,她怎不晓得,朱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嗯,古板了?走位有点偏啊。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都是我身边最最亲信的人,旁人面上装装样子就可以了,关起门来用不着那些虚的,行了,以后啊这没人的时候,你们大可随意,把我当朋友,当姐妹,都行!来,坐下!一起。”
容锦强行拉着朱玉坐下,又示意小小坐对面儿,小小咧嘴笑,可巴不得呢,这么多好吃的,若光看着,可不得馋掉舌头。
“谢少夫人,少夫人你真好,朱玉姐姐,你看少夫人都这么说了,咱们再装模作样的拒绝,未免矫情了,以前可都没这么外道呢!”
朱玉无法,叹了口气认真坐好:“好吧,好吧,随你们高兴,若我在固执,是不是都要说我顽固死板了,你个馋丫头,我看是光想着吃才对。”
容锦插言道:“吃有什么不好,能吃是福,咱们小小啊……日后得嫁个厨子才是,连带着咱们也享享口福!”
朱玉掩嘴窃笑,过了半天小小才反应过来,这是合着伙的打趣她呢。
“少夫人竟会欺负我,小小才不嫁人,要跟着少夫人一辈子的!”
容锦咂舌:“那不成了老姑娘了!到时候老了嫁不出去,指不定要怎么哭鼻子。”
小小一张小脸儿尽是粉嫩的红,不知是被羞的还是气的:“哎呀,少夫人……”
少时,饭菜上齐,三人一并开吃,吃相不一,容锦吃的虽然比较文静,可下筷的速度丝毫不落下风,朱玉小口小口的吃着,标准的大户人家丫头做派,小小最是尽兴,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对比鲜明。
三人吃的正酣,呼听门外异动,容锦一顿,示意朱玉去门口询问,发生何事。
朱玉推门问了一嘴,回来禀报说:“少夫人,说是楼下来了一帮书院的学子,包了一楼的场,聚会呢。”
“学子?会是那家书院的?该不会是大公子那一群?朱玉,你悄悄往下看一眼,可有咱们家大公子。”
“哎!好,这就去。”
朱玉轻手轻脚出门,楼下声音渐大,好一会儿朱玉才回来,脸色稍有不对,容锦狐疑,问她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三少爷,楼下的学子是同三少爷一个书院的,我偷偷多看了一眼,似乎是两波人,有人在为难三少爷。”
朱玉有些犯难,到底还是成家的少爷,在外头混得不好,成家也没脸面,可他也是二房的人,二老爷当初那般做派,如今又被流放……
容锦一听就差点炸毛。
到底是成家的人,她成家再怎么窝里反,那也是关起门来自家的事儿,外人欺负到头上,算个怎么回事儿?
“我过去看看,先别出声。”
容锦就着拐角的盲区,躲在柱子后观看,将一楼大厅尽收眼底。
楼下一群人,除了站旁边伺候的小厮和跑堂儿,尽是一帮身着蓝衫白帽的青年男子,意气风发,带着一股子书卷味儿,明显一看便知是帮学子,三三两两坐在一桌上推杯换盏。
左面最中间的一年轻男子不知是否故意的,借着酒劲儿正在难为成家三少。
“子谭兄,我听说你家里可是凤阳的首富,话说你来书院这么久了,怎地没见你请过几回客呢,不若今儿这席面,就让子谭兄请了吧!哈哈,怎样,如何啊子谭兄,端看你肯不肯给咱们兄弟面子了啊!”
成子谭脸色难堪,他请客?现如今他勉勉强强还能在书院就读,还多亏了当初一次付清的束脩呢,这样大场面的席面,下来少说也要几百两,他……哪来的那么银子!”
如今不比当初,他爹获罪流放,李明宇是官宦子弟,他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家里的事,分明是有意为难。
原本今个他就没打算来的,可架不住从文从武两兄弟强拉硬拽,没成想李明宇竟然会当众为难他,给他难堪,他合适得罪了他?莫非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嘛。
成子谭黑着脸,面儿上过不去,愣是咬牙挺着没出声儿,反倒是他旁边的人替他说了两句。
“李公子这是什么话,不是说好李公子请客,大家才出来的嘛?难得书院休沐,扫了大家的兴多不好。”
李明宇端着酒杯起身一笑:“哈哈!丰宁兄是在替子谭兄解围?这么说两位关系很好了,不如这样,今日这顿,丰宁兄替子谭请了吧,明日,明日在下再摆桌大的,当做赔罪如何!”
季丰宁咬牙,他不过是个家境一般的寒门子弟,如何消费得起百来两银子,这李明宇分明是有意为难。
“子谭,你可是得罪了这李明宇?”
成子谭不明所以地微微摇头,他与李明宇,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哪里会得罪了他?
这季丰宁就不懂了,既然如此,那李明宇为何设这么个局来坑他?
在场的学子那个也不是傻子,脑子活泛得很,谁看不出来,今日不过是做的局,可李明宇是三品大元的儿子,学棋书院里家室最大的一个,书院里头大多都是寒门子弟,少数的官宦子弟,也只是小官元家的,那个惹得起李明宇。
“这么着吧,若是子谭兄今日不方便没带银子,那就算我借你的如何?只要打个字据,这事儿好说。”
这是什么话!他明抢不成!
成子谭险些气的倒仰,一挥袖子道:“李公子若当真有心为难在下,今日这酒不吃也罢,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雅兴,告辞!”
“且慢!”
李明宇睁眼,不可一世地握着酒杯撇向成子谭:“看来成兄这是不给本公子面子咯。”
成梓章气结:“你!”
“怎么,成兄若是不想请客,不想同我等结交,就请自便,日后大可同那些自诩清流的寒门子弟交往,何必同我们硬挤在一起。”
成子谭冷笑,原来如此,李明宇分明是知道了些什么,得知自己家道中落,不能再同从前那样肆意挥霍,挥金如土,便开始落井下石了。
“李兄这是何意,子谭素来同咱们交好,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李明宇冷笑,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些人自不量力,明明身无分文,穷的要死,却硬要装成有钱大少,装模作样。
“那成兄倒是解释解释,所谓的凤阳首富是姓成,还是姓张?”
李明宇嘲讽道:“日前家兄刚从凤阳回京,你们猜怎么着?凤阳确实是有个首富,不过不是姓成,而是姓张!是个什么山庄的大东家。”
众人面面相觑,所以说,成子谭是撒谎诓骗他们的?
啧……竟然是这样!
瞬间众人看成子谭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成子谭身形摇晃,快撑不住的模样,又不好解释什么。
李丰宁皱眉,担心地看向成子谭:“这……这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在里头,子谭兄不是那样的人,子谭,咱们先离开吧,回头再解释。”
难得,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想着拉他一把,看来成子谭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交朋友的眼光也甚是不错,在凤阳有个常寻,如今又有一个。
容锦淡笑,缓缓走下台阶,朗声道:“掌柜的,挑最贵的酒,最好的菜给众位公子上来,今儿一楼的场,我包了,一千两,可够?”
此言一出,瞬间鸦雀无声,一千两包个一般的酒楼大厅……又不是怡红院那种消金窟,这人谁啊?意欲何为?
待看清容锦容貌,众人更是一怔,谁家的小娘子,挥金如土,好大的手笔!
“你……”怎么是她?
成子谭微愣,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这样的情况下与她再见面,一时尴尬,眼神盯着容锦,不知如何是好。
“你什么你,没大没小。”
容锦白了他一眼便扭头故意不看他,反而冲着之前维护成子谭的那人微微一笑施礼道:“这位公子,方才多谢你替老三出头,今日的客,算我替家弟请的。”
继而又看向傻住的成子谭,说道:“怎地,还不服气?因着同家里赌气便不再回家里要钱,你倒是骨气,硬生生置气这么久,罢了罢了,回头我便同你大哥说,今晚家宴,好歹回去一趟,莫再跟你哥哥置气,耍那起子小孩子脾气,多大的人了,没得丢人。”
说完,又塞给他一沓银票,看上去就知道不在少数,这下不止成子谭,所有人都愣住了。
话说那么一大把银票,平日都是随便揣在袖子里的嘛?果然有钱的好任性。莫说其他人,就连李明宇,身为三品大元的儿子,都没拿过那么多银两……
“大哥哥他?”
容锦打断话茬暗示道:“你大哥近日进了西南书院读书,哦,老四也在,怎么,你也想同你大哥一起去西南书院?”
西南书院,可是京城有名的四院之一,里面的学子,非富即贵,光是束脩就不在少数,不是普通人家去的起的,除非里面有先生特别看中,特招进去,否则白搭!
成子谭“受惊过度”之下暂且回神,从容锦的话里听出,大哥非但没死,腿也好了?否则怎会去书院就读。
一时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成子谭都不知该说什么好。现下容锦明显是在替他救场撑门面,成梓章一时语塞。
倒是他身边的季丰宁及时回魂,冲容锦还了一礼,又笑意昂然地看向成子谭道:“嗨!我就说嘛,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原来如此,子谭兄,话说你也是的,同家里人闹别扭这么久,委实不该的。”
“你……容……”
“容什么容,容你再胡闹下去?不是大嫂我说你,长兄如父,你大哥不过是多说了你两句,就闹着离家出走,看你在这么多同学面前提起,羞也不羞,都别说了,晚上务必归家,同你大哥解释,我且先走了,诸位……慢聊。”
容锦带着人扬长而去,成子谭双手握拳紧了又紧,有些不知所措,出神之际还是季丰宁拉扯了他一把。
“子谭兄!”
……
出了酒楼大门,小小颇不理解容锦为何这样做:“少夫人刚刚为何要帮三少爷解围?”
二老爷那样坏,少夫人还帮衬三少,少夫人真是太好心了!
朱玉手指戳了她脑门儿一下道:“你知道什么,少夫人那是护短,三少在不济,也是成家的人,若是在外头丢了人,也是成家的脸面。”
还是朱玉看得通透,容锦暗自满意,原本朱玉就是个聪明的,有些事一点就透,只是从前太过胆小,处处小心谨慎,不敢丝毫冒尖儿,而今跟在容锦身边久了,没了那些自卑,倒是越发像模像样,不枉容锦有意培养。
小小揉着脑门儿噘嘴:“噢!原是这样,还是少夫人想的周到。”
容锦边走边说:“此其一,还有一个原因,成三这个人,没那么心机,否则成文敬也不会转而与三房的二公子合作,将他当成弃子,无非就是他没那么大野心,不能助他成事罢了,俗话说得好,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何必把后路都堵死。”
今日这点儿小恩小惠,容锦没指望他将来涌泉相报,只希望有朝一日,成子谭能不背后捅她刀子,那就行了。
“不过看样子三公子似乎过得……”不大好。
容锦叹气,所以呀,她刚给了那些银票,足够用一阵子了。
无后,容锦一行回府,府中上下已然井井有条,就连几个小的都安排了事儿做,照料花圃那些娇艳欲滴的花儿。
傍晚成大爷和四爷回来时,春风满面,很是高兴的样子,果然一说便知。
“我和老四转悠了好几日,瞧了好几个铺子店面,不是太小,就是位置不好,今儿倒是运气,瞧上了西城一家倒闭关门的青楼,地段儿还可以,主要是地方够大,宽敞,适合改建山庄,我顺便问了隔壁两家,若价格合适,亦能一并买下。”
容锦笑道:“辛苦爹跟四叔,我看这事可行,爹的眼光,那是没话说的,不如回头一道去看看?若商量妥当,顺便把字据签了。”
也好,成大爷点头。
事后,容锦亲自去看了那家青楼的格局,地方是不小,不过比起凤阳的山庄还是小些,京城嘛,地少人多,寸土寸金的地方。
加上左右又买下来两间商铺,还算可以,让容锦比较满意的是,原本就是家青楼,场地大,装修建筑什么的,废不了多少功夫。
签订字据后,容锦回去便着手画图纸,准备大肆装修一番,当然,这期间还可以做些“推广”性的宣传。
闹得动静还挺大,以至于不少人拭目以待,等着成锦山庄开业的那天,宣传上可说了,成锦山庄开业当天,前五百人酒菜全免,可不得早早的进去瞧瞧。
成谨言这日沐休回来,便瞧见容锦趴在桌子上涂鸦,弄了一脸一身的墨汁。
“我这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你可倒好,有心思写写画画的,尽不知想一想我?从前怎不见你这般用功,这话的……是什么?”
原谅他实在才“疏学浅”,真真看不出来……
“哎呀!”
容锦瞪了他一眼,眼皮子都没撩一下:“公子这话说的亏心不亏心,您一共才去书院十几天,今儿这是第七次回来了吧?话说夫子不是说,学生要住在书院,方便早读嘛?”
成谨言纸扇轻摇:“今日沐休。”
容锦难得撇个白眼给他,又沐休?
“这西南书院不是京城四大书院之一嘛?听说师资强悍,管理也甚是严格,怎地三天两头沐休,哼!明日我便让爹去找那夫子说道说道,哪有拿了钱不办事的教书先生。”
成谨言知她是故意,被噎得一梗,拿扇子敲她:“你呀!如今这嘴皮子是越发厉害了,连为夫都不肯放过是不是,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这些日子我在书院白日见不到你,夜里睡得不安稳,想你得紧,方才多回来瞧瞧你,你可倒好,反倒编排起来了,不知为夫用心良苦,当罚。”
容锦:MMP……
嘴长在自己身上,自然是谁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成大公子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亦是长进不少!
“那这么说来,还是锦儿的不是,让公子牵肠挂肚,夜不思署咯。”
成谨言勾唇,强势将人捞进怀里:“可不是,可知为夫为得夫子同意能时常回来,废了多大的功夫,有人还不领情,你说,该怎么罚才好,嗯?”
容锦脸红心跳,都这么久了,成谨言刻意撩拨她时,还是有些……吃不消呐!
长得太好看也是罪,她算是体会到了,那张谪仙似的脸,绝对是坑蒙拐骗的最佳利器,莫说旁人,就连她这日日在眼皮子底下瞧了好几年的,杀伤力依旧尚存。
结果就是……
夜色尚好,春宵一刻值千金。
男人二十如豺狼虎豹,年轻力壮不知累,无节制无下限,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
纵欲……
貌似过度的,只有容锦一个,成大公子精神可还好着呢,一大早便早早出了门,赶着去书院读早课。
容锦: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容锦近日精神欠佳,成锦山庄的改建也动工多时,成家两个老爷忙的脚不沾地,家里有张嬷嬷朱玉打典,容锦索性光明正大的……偷懒。
整日同小小两个,没事就吃吃喝喝,睡觉睡到自然醒,差不多快日晒三竿了才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绕是如此,还整日精神不济的,状似生病了一样。尤其是太阳一出来,整个人就懒洋洋的,一日中午,难得两个老爷回来用膳,叫了容锦一块儿。
哪成想,饭吃到一半儿,容锦眼皮子就快睁不开了,哈欠连连。
“锦儿这是怎地了?可是累了?府里也没多少事,只管吩咐下去去做,好生休息才是。”
容锦迷迷糊糊,听的一知半解,只勉强瞧见大老爷嘴皮子动了半天,倒是没听进去多少,索性点点头。
“是,省得了,劳爹记挂。”
没吃多少,容锦打着哈欠离席,成大爷担忧地瞧了两眼:“回头请个郎中过来替少夫人瞧瞧,开些滋补的方子也好,别是之前太过劳累,做了什么病根儿。”
张嬷嬷躬身道:“是,奴婢这就差人去请。”
下半晌请来郎中诊脉,年岁颇大的看郎中点着头摸了把下巴上的短胡子:“嗯……”
朱玉看的心慌,急忙着问:“大夫,我家少夫人如何?”
看郎中起身,绕过屏风对着张嬷嬷道:“并无大碍,不过这房事需得稍加禁止,怀孕初期,需多加注意才是,怎能如此胡闹,务必告知你家少爷,莫再纵欲过度……”
无端被郎中急头白脸地训斥一通,好半晌张嬷嬷和朱玉才反应过来,她家少夫人这是……有孕了?
天爷啊!老天保佑,祖宗保佑!
张嬷嬷大喜,让朱玉多赏了些银子给那郎中,郎中得了好处,总算脸色没那么差了,只道许是年轻人不知是事,开了些固本培元和安胎的药。
送走郎中没多久,此事便传的成府上下人尽皆知,晚饭前成大爷将回来就听说了。
喜的差点站不住脚。
好!好啊!太好了!老天待他成家不薄。
而后又听说,郎中说,容锦现下的反应,许是心胸开阔,无甚烦心事,才导致怀孕近两个月都尚未发觉,只是经常困乏。
还有郎中训斥大公子需克制房事……一并传到了成大爷耳朵里,成大爷怒了,好个没长心的。
“去,把大公子给我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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