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嬷嬷脸上的惊恐太过明显,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
“这里面有你侄儿?”沧浪问。
蒲嬷嬷满眼通红,颤着手指着其中一人:“是,他就是奴婢侄儿。”
沧浪低头看了一眼,又走到其他几具尸体身前,似是在翻看他们身上伤口,等过了片刻,他才起身拿着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说道:
“都是一刀毙命,被人割断了颈骨,不过他们几人脖子上的伤十分连贯,身上半点其他伤势都没有。”
“这几个人虎口、指尖都有厚茧,四肢精壮,显然是习过武的,就算面对再厉害的人也绝不可能束手就死,除非是被信任之人在极为靠近的距离之下突然反杀,才会连半点反抗都没有。”
傅老夫人闻言开口:“所以是说,这几人恐怕早就被人收买,明知县主未曾中计却还是放出消息误导长公主她们,事后被人灭口。”
“十之八九。”
沧浪看向蒲嬷嬷。
蒲嬷嬷脸色惨白:“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是我侄儿,怎么可能帮着外人来害我……”
“骨肉至亲尚能互戗,何况只是侄儿。”
棠宁一句话让得场中安静至极,想起当初的宋家,而她却只是继续问:“七夕夜我和钱姊姊落水的事情,你这侄儿可知情?”
蒲嬷嬷颤抖着声音点点头:“知道,那夜在水中跟小郎君一起的,就是他。”
“那个谭嫣是怎么被长公主看到的?”
蒲嬷嬷愣了下。
棠宁皱眉:“谭嫣是春恩楼的男倌,就算犯错出逃也断然不会朝着闹市跑,长公主府在城东极贵之地,如谭嫣和春恩楼这般最懂眼色和生存之道的人,也绝不会找死惊扰贵人。”
“秋琴刚才说,长公主原是想要随便找个人辱我清白,是后来撞上出逃的谭嫣才改了主意,她是怎么撞上他的?”
蒲嬷嬷脸色煞白,嘴唇抖的不像话。
倒是秋琴颤声道:“奴婢记得,那天长公主被宗正寺刁难,回来的路上,是蒲大赶的车,也是他路上不小心惊了马,让长公主下了马车,才撞见了从巷子里被人追出来的谭嫣……”
其他人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蒲嬷嬷的侄儿早就被人收买,就连那春恩楼的男倌儿也是被人故意送到长公主手中的,长公主被人当了刀了。
蒲嬷嬷反应过来就扑通跪在长公主身前:“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害了您。”
乐阳长公主也是脸色惨白,她嘶声道:“有人算计本宫……”
“你若不生恶念,没人能算计得了你!”荣玥骂道。
乐阳长公主也知道自己今夜祸事难逃,她哪还有半点之前张狂,眼泪急掉时哭声道:“本宫,本宫刚开始没想要害宋棠宁的,本宫只是想要让溢儿娶了她,想让她进长公主府,是你们一再拒绝……”
“我们一再拒绝你就生了这般歹毒心思?”
“本宫没有,本宫是想要慢慢劝你们的,后来是听说近来求娶你的人太多,而且你们也在相看,所以才一时情急……”
“你胡说什么?”棠宁紧紧皱眉:“我怎么不知道有人求娶我?”
荣玥也是在旁说道:“长公主莫不是疯了,棠宁跟陆家的婚约刚解除不久,先前又接连出了那么多事情,后来萧督主重伤,书院那边又忙的不可开交,她怎么可能这么快相看婚事?”
乐阳长公主蓦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皇后娘娘亲口说……”
“姑母!”
四皇子厉喝出声。
只可惜乐阳长公主那话已经被众人听的清清楚楚,棠宁脸上愣住:“你是说,是皇后娘娘告诉你,我在与人相看?”
“县主…”
“我没问四皇子!”
棠宁朝着四皇子冷喝了声后,径直看向乐阳长公主。
乐阳长公主这会儿也是回过神来,仿佛因为棠宁一句话后心神大通,瞪大了眼急声道:
“是皇后,就是皇后,荣玥设宴那天,本宫就与她提起溢儿跟你的婚事,可是荣玥一口拒绝,你又当众下了本宫脸面。”
“那天皇后娘娘派她的心腹金枝去你府上送礼,本宫就想着让她帮本宫促成这桩婚事,可是皇后拒绝了,还让金枝跟本宫说你如今有荣晟书院,又有萧厌庇护,如今京中想要求娶你的人数不胜数。”
“她说先前就听闻荣玥在私下替你相看,就连皇后娘娘那里也有不少人去求赐婚,想要借你讨好萧厌拿下荣晟书院,金枝说你如今就是抱着金元宝的香饽饽,说哪怕寻常人娶了你也能借书院平步青云。”
乐阳长公主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可是她也是反应过来不对劲,怕棠宁不信说的又快又急。
“本宫刚开始真的没有想要害你,虽然对你不满也没有生出这等心思,是皇后娘娘跟本宫说了那些话,本宫才会急了,怕你落到旁人手里,才想要借着落水的事促成你和溢儿婚事。”
殿中所有人都是脸色各异,四皇子眼见着事情不对连忙开口道:“长公主你莫要攀咬我母后!”
他看向棠宁,
“县主,母后待你如同亲女,往日就对你极为疼爱,她让金枝说这些也定然是觉得孙溢与你不甚相配,所以才想要打消长公主的念想。”
“母后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是长公主她自己起了贪心才生了歹毒心肠。”
乐阳长公主红着眼怒声道:“不是的,真的是金枝,是她蛊惑本宫的,还有四皇子妃,对了,还有四皇子妃!”
她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急于将罪名扔给别人。
“宋棠宁,你还记得七夕那夜你落水的事吗,禄老王妃的确是本宫找去的,原只是想要借着她性情严苛重规矩,让她逼你答应婚事,可是后来事情没成,本宫就没想要做其他的。”
“是四皇子妃,是她拿你怠慢皇后的事情激怒的禄老王妃,又让禄老王妃以为你不敬皇室才会为难你,也是她在你们走后,跟本宫提起穆家女娘的事情,说她在城外待了一夜就被人逼着险些当了姑子。”
乐阳长公主仰着头嘶声道:“本宫当时失望,只想着错过那次就没了机会,是四皇子妃,是她在我耳边说什么你要是失了清白,怕是比穆都尉家的女娘还惨。”
“还有灵云寺,灵云寺也是她告诉本宫的,是她跟本宫提起的盂兰盆会,是她说的!!”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总不会吧。
陆皇后的话可能是误会,可四皇子妃怎么会也那么凑巧闹出这种“误会”来,而且七夕夜宜阳县主落水她居然也在。
这到底是凑巧,还是有意?
众人纷纷看向四皇子,四皇子眼神慌乱几乎稳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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