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勤侯夫妻将许夫人母子三人当成了他们之间彼此较量的工具。
没人在意许氏孤儿寡母的死活,她们的命于那二人来说更如蝼蚁,觉得有趣时便留着取乐,无趣了便随意舍弃。
当时还只有十四岁的许小娘子得知真相后险些崩溃。
她杀了那个男人,毒死了侯夫人,将侯府嫡子生生溺亡,最后一把火烧了侯府,险些让整个侯府上下都替她父母亲人陪葬。
事后许小娘子趁乱逃出,等侯府之人灭了大火找到已经断气的永勤侯时,才发现他死状极为凄惨。
不仅身下那物事被人剁掉,心口也被人活生生剖开,身上的血流了满地,因为挣扎身后更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或许因为死的太惨,到断气都未曾闭眼,后来经仵作验尸之后才知永勤侯是活活流血而死。
事情一出,满城哗然。
永勤侯府活下来的人闹着要抓罪魁祸首千刀万剐,外间也是盛传许小娘子“弑父杀亲”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许家女娘被官府追捕时本已存了死志,不愿落于侯府之手想要自我了断,谁知动手之前撞上了贺家大房之子贺昭和皇长孙谢宸安。
贺昭怜惜许小娘子凄苦将人救下,而那时年仅七岁的皇长孙谢宸安也是一腔正义满心热血,跑前跑后替那满身伤势的女娘出头。
二人搜寻证据替其洗刷冤屈,将本该因谋害勋爵而判斩刑的许家女娘改为流放,并派人护送她一路到了流放之地。
此事过去三年,贺家和东宫就相继出事,谢宸安逃亡数年改名萧厌重回宫廷时,当年曾有过几面之缘的许家女娘也回了京中,成为安帝颇为宠爱的昭美人。
彼时二人第一次见面,萧厌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多年前那个浑身是血,满目仇恨的许家女娘。
他观察许久,察觉昭美人暗中接触太子旧属,私下调查往事,确定她无害以后才以贺家旧属的身份接触于她。
她助他在宫中立足,让萧厌入了废帝眼前夺得权势。
萧厌则助她越过宫中其他妃嫔,一步步坐上贵嫔之位,成为宫中皇后、四妃之下最受废帝宠爱之人。
二人明面上从无往来,实则昭贵嫔是萧厌在宫中埋藏最深的暗桩,也正因此,那日废帝联合废太后设局陷害时,她才会屡屡回护棠宁,不惜置自己于险境。
至于萧厌口中的那个闵蘅,是昭贵嫔尚在闺阁还未染上人命时就心悦之人。
二人彼此倾慕,后来更曾定亲,可当知晓她生母是人外室,闵家第一时间便退了这婚事。
昭贵嫔本就艰难,这退婚更是雪上加霜,而更让她痛苦的是,从她母亲出事,到后来杀人潜逃直至流放,闵蘅都始终未曾出面。
这些事情便成了她心底拔不去的利刺。
萧厌将棠宁头上的饰物全数取下,青丝垂落下来时低声说道:
“贵太妃一直以为当年闵蘅薄情寡义,闵家落井下石,却不知道大表哥和我之所以能够遇到她,全是因为闵蘅豁出性命拦车跪求。”
那时候所有人对她弃如敝履,指责她弑父杀亲残忍歹毒,永勤侯府次子为了爵位和名声更联合族中施压,想要将她施以剐刑。
永勤侯府势大,又与世家姻亲,闵家对其避之不及,怎肯愿意为她一人冒险,所以强行退了婚约,锁了闵蘅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
可闵蘅违背了闵家之意,强行闯了东宫銮驾,拦了他和大表哥,他生生受了杖刑却苦苦哀求让他们救许家女娘一命,更愿为许家女娘以命担保,许家是受人迫害。
贺家和东宫插手之后,保住了许家女娘,但永勤侯府罪魁已经身死,余下之下爵位被贬受了牵连,闵家因此得罪侯府和世家。
闵蘅被他父亲命人杖责打的血肉淋漓,关在府中足足一月都下不了床,以至于昭贵嫔发配离京之日他也未曾送行。
萧厌说道:“闵蘅因为贵太妃欠了贺家人情,又感念东宫之恩,所以当初父王和贺家出事时想要替他们昭雪而得罪谢天永惨遭贬黜,闵家上下都发配出京,直到前些时日闵家昭雪归京之后,贵太妃才知道当年实情。”
棠宁说道:“贵太妃是因为知道了实情才会生了病?”
萧厌“嗯”了声:“她怨恨闵蘅多年,如今却知恨错了人,后来阴差阳错避开了闵蘅派去寻她的人,又辗转进了宫中。”
“闵蘅这些年一直未娶,孤身一人,她终究觉得亏欠了闵蘅。”
棠宁迟疑了下:“贵太妃对闵蘅还有情吗?”
萧厌摇摇头:“不知道。”
闵蘅对她肯定是有情的,否则不会多年不娶,可贵太妃对于闵蘅还有没有情,连萧厌也说不清楚。
要说有情,他许诺让她假死离宫去和闵蘅重新开始,或是去过她想要的生活,却被贵太妃一口拒绝,她宁肯留在西林苑里老死宫中,也不愿意离开半步、
可要说是对闵蘅无情,她却又因为知道当年之事积郁在心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瞧着都添了忧愁之色。
棠宁闻言眉心轻蹙。
萧厌见状轻笑了声,伸手揉了揉她额上被凤冠压出的红印。
“好了,贵太妃有她自己的想法,不管她跟闵蘅如何都只能由她自己决定,旁人替不了他们。”
他说话间靠近了几分,神色专注。
“小海棠,今夜可是你我大婚之夜,少想些旁人。”
棠宁被他呼吸落在脸上,回过神时就见他眼神专注灼人。
她顾不得再去想昭贵太妃的事情,方才那睡到一半的困倦褪去,有些迷糊的脑子也瞬间清醒过来。
“阿兄……”
女孩儿脸上染上了薄红,肌肤透着粉色,棠宁有些无措的伸手捏了捏被角。
萧厌轻笑了声,起身坐在她身旁朝外扬声道:“来人。”
“陛下。”
之前退下去的宫人陆陆续续的进来,连带着喜嬷嬷和全福人一起。
众人进来瞧见那明红婚房内并肩坐着的帝后二人,仿佛没看到被扔到一旁的喜扇和凤冠,只陆续端着东西走到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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