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只一听张世康的话,腾的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连你也要来气朕吗?朕绝不允许!”
崇祯皇帝双眼圆睁怒不可遏道。
以前遇到这等事,他或许还会纠结,但经历了泾水之战后,崇祯皇帝早已明悟。
打了胜仗,建虏短时间内没有余力闹事,这对朝廷绝对是好事。
可就是有这么一群人,就是看不得朝廷变好,偏偏要在这个档口上釜底抽薪。
他们总是义正言辞,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以他擅自离京为由大做文章。
这些人不敢直接骂他,便将矛头都转向张世康,借着弹劾张世康,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这五大口箱子里,几乎全是揭露张世康的种种罪行,从整顿京营、到坑害忠良,从擅杀监军到抗旨不尊。
不少奏疏甚至将张世康小时候的罪行都给罗列出来,仿佛只要罪证足够多,就显得他们如何正义一般。
崇祯皇帝虽然知道张世康或许是在给他开玩笑,可心里头还是因为那句话惴惴不安起来。
“他们不是要死谏吗?
就来好了,朕全接着!
朕倒要看看,没了他们,朝廷难不成还能不转吗?”
崇祯皇帝气的胡子都歪了。
刘宇亮等阁臣在军营里一直不曾反驳,崇祯皇帝还以为那群人是服软了,如今看来,这是憋着坏呢!
恐怕他们一回到京城,便暗地里联络了朝臣,以至于今日早朝那群人清一色的亮出了弹劾张世康的奏疏。
气的崇祯皇帝当场就拂袖而去。
看着崇祯老哥气抖冷的模样,作为矛盾核心的张世康反倒格外淡定。
“唉陛下啊,以前臣就说过你,跟那群老家伙有什么好气的,气坏了身体,他们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松弛,陛下,你得学会松弛,跟他们生气没有用。
倘若有一天,陛下你能把他们气的当场晕倒,最好气定神闲的气死三两个,那就说明陛下学会了松弛。
这,可是一门学问来着。”张世康胡咧咧道。
人怒火中烧的时候,是不适合谈事情的,张世康觉得还是得帮崇祯老哥冷静下来。
他倒是不指望这崇祯老哥真的能松弛,但至少也得练练自己的城府吧。
对于天子而言,喜怒不形于色不该是基本功吗?
你这一点小挫折就气抖冷,恨不得把生气全写在脸上,难道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也难怪,这崇祯老哥执政后期,魏藻德那等趋炎附势之辈也能当上内阁首辅。
天子那张大脸就是晴雨表,谁猜的准天子心意谁就能上位,这‘知人善任’的也是没谁了。
“松弛……你这小子,莫要拿杜撰出的胡言来糊弄朕。
懒就是懒,朕还不知道你?”崇祯皇帝不满道。
不过该说不说,最近一段时间,崇祯皇帝对张世康的性子也摸的差不多了。
他倒是挺羡慕这小子的性子,仿佛天大的事情在这小子面前都不太当回事。
一开始崇祯皇帝以为是张世康胸有沟壑,故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后来崇祯皇帝以为,这张世康就是懒,懒到极致,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无所谓的样子。
他以为自己猜对了,并为此十分头疼。
就好像一个蹩脚的牧羊人,赶着马上要失控的羊群,突然天降神赐牧羊犬,他知道这牧羊犬好好干活,必能将羊群顺利赶回家。
可是这牧羊犬,他不听话,总是偷懒。
关键是,崇祯皇帝还毫无办法。
“朕等不了了,世康,朕一刻都不想等了!
你说吧,咱们从哪儿下手。”崇祯皇帝握紧拳头道。
既然已经与那群人貌合神离,倒不如撕破了脸,崇祯皇帝焦躁的将奏疏丢进箱子里。
之前张世康说没有军队,不可动那群人。
如今京营已有四万劲旅,一想到解决了这群人,朝廷的财政便可以极大缓和,崇祯皇帝就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陛下,鲁圣人曾经说过,冲动是魔鬼。”张世康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道。
他之前不止一次说过,朝廷真正的敌人并非朝堂上的刘宇亮、郑三俊等人。
这些人充其量只是一个利益团体的代言人,朝廷真正的敌人是官僚阶级、士绅地主阶级。
东林党这个群体,从狭义上来说,是指江浙等沿海省份的、一群打着忠君爱国旗号的、官僚与士绅的利益集合体。
但从广义上来说,此时的东林党,早就超越了江浙等地域范畴,演化成了整个官僚与士绅地主的深度绑定。
把刘宇亮、郑三俊拉下马,还会有张宇亮、朱三俊冒出来。
他们背后的阶层也会更加团结的与皇权作对抗,这是生与死的对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这么不管三七二十六就莽上去,估摸着用不了多久,这老哥就得下去找他亲老哥唠嗑。
而张世康自己,或许也会回到后世,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他仍旧黄袍加身,仍旧在送外卖。
这可太草了。
想只凭借皇权跟两个阶级斗,怕是太过小看金钱的力量了,张世康不想继续送外卖,所以他必须慎重。
崇祯皇帝也知道是自己鲁莽了,被张世康劝下后觉得有些没面子,便借机埋怨道:
“你总说鲁圣人鲁圣人,朕也时常读孔孟,为何从未听过,此人到底是谁?”
“陛下,鲁圣人姓周,名树人。”
崇祯皇帝暗自嘀咕了一句,鲁圣人还姓周,这都什么跟什么。
“可陛下,这不是重点。
若要论莽,臣也想一力降十会,但事儿不是这么干的。
依臣之见,还是先稳住群臣,至少要稳住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咱们要尽可能的拉拢。”
“拉拢谁?”
“不是具体的某个人,是其他阶级,或者说群体。
想赢得阶级斗争,毕其功于一役,唯有此法可解。”
张世康对此十分笃定,因为有位伟人已经亲自实践过,而另一位伟人也说过。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世康,你说明白些,朕有点……有点不明白。”崇祯皇帝略有些为难的道。
他想承认自己脑子迟钝,但最终也没突破自尊这道心理障碍。
“在与那些人最终的决战到来之前,咱们能团结的阶层,一者军队,当然,东林党人在各边镇肯定也有人。
二者,勋戚,这个相对好办,毕竟勋戚看那群人也不对付,不过臣怀疑他们的觉悟是不是足够。
三者也是最重要的——天下万民。
若能赢得天下底层百姓的支持,那这场战斗就稳了。
当然,这也是最难的。”张世康十分认真的道。
他与东林党人之间必有一战,这是张世康很早之前就笃定的事,闲暇时他也一直在琢磨,所以此时显得反倒很是淡定。
“陛下,当务之急,其实并非这个,而是各军镇的饷银。
先解决了这个问题,得到各军镇的拥护支持,那群人才不敢妄动。”
“可是……国库哪里有银子?世康,你不是说晋商……”崇祯皇帝皱眉道。
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解决问题,背负骂名他也忍了。
张世康闻言咧嘴笑道:
“陛下莫急,晋商……且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榴莲!陛下,臣是来吃榴莲的!”
见张世康如此淡定,崇祯皇帝立即就不急了。
“吃!吃大块的!三块够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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