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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一场大火


夜上海排档店,就在大上海招待所的楼下。招待所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没落,当初将军看上这里,因为价格便宜,位置得天独厚,一楼拿来炒菜,二楼是空的,可以远眺御窑厂。
排档店的现场火光冲天。警察刚到,但因为太危险,正在做评估,不敢贸然行动,芳姐此刻正被困在屋内,天已暗下。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快去……”
八斤是出了名的胆小,喊破了嗓子,也不见有人进去。八斤的父亲老王也赶来,同八斤一起喊。
我刚到排档店门口就听到八斤和老王冲着警察在大喊,但是警察正在忙着疏散人群和评估现场情况,没有搭理他们。
八斤见到我,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扑过来。
“曹哥曹哥,我姐还在里面呢!”
“曹总,救救我女儿。”老王哀求着。
我将摩托车往路边一倒,脱下外套。
“桐桐还小,我爸又年纪大了,家里可不能没有我姐啊,你一定要救救她!”
我环顾四周,没有就近的水源,便顾不了八斤还在我耳边唠叨,直接冲向火场。不管与将军有多少的仇,但里面的芳姐和顾客是无辜的,我必须救他们出来。
强烈的爆炸将承重墙炸塌,芳姐被坍塌的墙体压住了小腿,衣衫破烂,脸上满是黑烟和炸飞的残羹冷炙,绝望的眼泪将芳姐脸上的粉底冲出一道道沟痕。
“芳姐,你在哪?”
“我在这,少宝!”
“你等着,我马上来救你!”
“墙压着我的腿……”
我寻着了芳姐声音,找出具体位置,纵身跳进排档店,以抱移泰山的姿势,使出浑身全力,去抬沉重的墙体,任凭九牛二虎之力,墙体仍纹丝不动;我尝试着拔芳姐的小腿,芳姐痛得几经昏厥,不忍心再拔。
“芳姐,你怎么样?千万别睡过去,你再忍一忍。”
我担心芳姐就此晕厥过去,立马拍拍她的脸颊。
芳姐的声音越发虚弱,黑黝黝的手牢牢抓住我的小臂,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
“少宝,太疼了,你别拔了。”
我用手穿过她的脖子,试着将她上半身扶起好使点力,芳姐却神情又绝望地看着我,将头倒在我怀里。
“没想到,被你抱着竟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芳姐说着还自嘲地笑了笑。
我没有心思和她说这些,只想快点把人救出去,火舌舔舐着,正朝我们烧过来。
“咳咳咳……”芳姐被浓烟呛得直咳嗽。
眼见火势蔓延到跟前,我操起地上的一把砍骨头的砍刀,就要去砍芳姐的小腿。
“别!求求你,不要砍。”
芳姐绝望地抱着我,拼命地摇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阻止我,她情愿被火烧死,也不愿被砍断脚,留下终身残疾。
火势要燃到芳姐的长发,这时已考虑不了男女有别。我像做俯卧撑似的,双手撑着地面,整个身体架在芳姐身体之上。绝望的芳姐,见我舍身护她,她抬起头,用她那满是烟尘的嘴,亲了我的脸颊,然后微笑地流下两行泪,伸出双手,猛地把我从身前推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齐妙出现了。
和齐妙一起来的是消防队,消防队用五个千斤顶卡在墙体和地面的缝隙里,几人同时转动把手,稳稳抬起墙体。我连忙拖出芳姐,消防员将芳姐放到担架上,往外抬。我转身没看见齐妙,再次深入火海。
“妙妙,妙妙……”没有回应,我只好继续在里面找,浓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睛。突然一块熊熊燃烧着的木头从上方掉下来,险些砸在我身上。我内心更加焦急了,好在看到齐妙正扶着王梦桐从浓烟中往外跑,我立马冲过去用打湿的外套护住齐妙和梦桐。随即消防员也逐一将滞留在排档店的顾客安全救出。
“太危险了,谁让你过来的!”
我抓着齐妙的肩膀,对她刚才的行为非常生气。
“消防队都还没赶过来,你自己先跑进去了,还说我呢!”
“等消防队来,芳姐的腿估计都要缺血坏死了。”
“你还真关心芳姐,看你今天的阵势,真是赴汤蹈火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笑,她上次是介绍客户来的。赶快出去,这里太危险。”
提到芳姐,齐妙先是一愣,随机问道。
“芳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心知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恐怕冯奕奕的猜测是正确的,但此时救人更重要。说到救人,这排档店是将军开的,将军人呢?
就在我纳闷排档店怎么不见将军之时,芳姐道出,将军还困在火光冲天的排档店。
这时,冯奕奕和警察赶到。奕奕见火势不减,阻止我和齐妙再进去救人。燃烧了这么久,不可能还有人活着,去就等于送死。但听芳姐说将军还在下水道,情况紧急,奕奕听后,一边安排消防员喷水掩护,一边勇敢地冲进废墟中,寻找下水道的位置。齐妙见势也要进去。
我一把拉住齐妙,劝其不要前往,相比将军的性命,我自然稀罕齐妙,排档店很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但因为冯奕奕在里面,齐妙推开我,马踏残雪,以火苗为雪,踏在火苗上,“噌噌噌”进入排档店。在关键时刻,我不能舍下齐妙和奕奕,我施展轻功,追进废墟。
废墟之下的下水道充满着恶臭味,刺鼻难闻,我们三人在下水道屏住呼吸,艰难地向前爬行,搜寻着每一个角落。在一处通道的分岔口,我们发现了将军,或许是缺氧的缘故,他已奄奄一息。奕奕要我和齐妙,将昏倒的将军带出下水道。奕奕发现下水道非同寻常,她要继续搜寻。
在下水道右上方有一分岔口,奕奕从分岔口进去,发现里面是一条人工挖的地道。在地道的中间,泥土塌陷堵住了出路。奕奕拿起一旁遗弃的铁铲,用力挖掘,不一会堵塞的地道就通了。原来这条地道一头连接着将军的排挡店;另一头通向御窑厂二号窑坑。
奕奕调查发现了排档店倒塌的原因。招待所年久失修,尤其是在第九号台风中,一些电线被挂断过,虽然抢修过,但老化严重。电线短路导致二楼的房屋着火,蔓延到一楼,导致煤气管道破裂,引起爆炸。
当冯奕奕质问芳姐为什么会在夜上海排档店?芳姐解释,她是来带女儿吃饭的,刚进来不久,就发生了爆炸。将军为什么出现在下水道?他解释是下水道堵了,下来检修,这明显有很多不合常理之处。此刻,奕奕联想起她父亲十年前破获的一件大案。
十年前,犯罪分子在御窑厂遗址附近租房,夜间从住处打地道通向御窑厂遗址。幸好有市民举报,她父亲及时赶到现场,挖地道才得以制止,但没有实际性的犯罪证据,无法给这些人定罪。
那个时候,地道尚未进入御窑厂的保护区,况且景市在自家地下挖地道,堆放食物和物品是常有的事,很难分清挖地道是储存物品,还是盗窃瓷片。后来因御窑瓷片走私犯纷纷落马,才把这些盗窃分子查了出来。
冯奕奕非常肯定,这地道是盗窃御窑瓷片时新挖的,她将最大嫌疑人将军扭送到派出所,打算做进一步的调查。
奕奕见齐妙伤愈复出,十分欣慰,在打击盗贼的路上又多了一位得力助手。我也由衷地感谢齐妙,如果这次不是齐妙及时出手,我和芳姐都有可能葬身于火海。
火场救人,在浓烟的吞噬下每个人脸上都黑黝黝的,又在下水道摸索了那么久,不仅狼狈不已,还臭气熏天。
我就近将齐妙带回家,让她冲洗一番。
我将齐妙带到屋后裙房的淋浴间,帮她放好热水,然后自己简单地擦了把脸。
“你先去洗吧。”
齐妙进了卫生间,突然叫住了我。
“哎,浴巾在哪里?”
“你等下。”
我从柜子里拿出浴巾递给齐妙,齐妙在门后露出一个脑袋。
“喂,为什么带我来你家洗啊?”
“没想那么多,我家近呗。再说,身上实在太脏,要把你就这么送回去,师父师母指定要那我是问。”
齐妙好像信了我这番解释,实际上我没想那么多。
“我洗澡,那你呢?”
齐妙话这么多,浴室里的热气把她黑黝黝的脸蒸的透出点红晕,我心生一计。
“我跟你一起。”
说着我假装要挤进门内,齐妙立马从我手中抢走浴巾,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我在门外轻笑出声,哼着小曲,愉快地端着个脸盆到旁边的水井边擦洗。
刚才火场高温炙烤的余温还在,我索性舀起水井里的水,冲起了冷水澡,心间却是热乎乎的。
齐妙洗好澡,白嫩的脸蛋上多出了一道伤痕,之前灰蹭在脸上没看清,现在发现眼下的一块皮肤被蹭破了,还有组织液渗出。
“你别动,我帮你消消毒。”
我来不及擦干头发,套上背心便去拿药。
“疼吗?”
“有点。”
我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手重弄疼了她。头发没擦干的水珠从后脖子处留下来,在白背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以后这种舍己救人的事不许去了。”
“那你也不许去。”
齐妙盯着我胸前,让我感觉脚底心热热的。
“更别洗冷水澡!”
齐妙抬头看我,洗过澡的齐妙脸庞清丽灵动,睫毛上氤氲着水汽,眼神罩上了一层朦胧,我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蛋,查看伤口的情况。
“这种伤,我就不给你包扎了,它保持干燥,早点结痂。”
“嗯……”
齐妙的眼珠左右转了转,轻轻的应了声。
我看着她无可挑剔的脸蛋,对那两条野蛮生长的眉毛充满了兴趣,齐妙轻微的表情变化都伴随着眉毛细微的动作,真有意思。
她见我还不撒手,猛然一抬头,我左手的碘酒差点没拿稳撒出去,还好眼疾手快,身体前倾稳住了左手,在这电光火石间,齐妙的双手也抓住了我的衣角。
她的视线刚好落在我的唇上,我总觉得右手被黏在她脸上了,慢慢靠近她的鼻息,心跳开始加快,只觉得她流畅紧实的下颚线尤为诱人。许是受伤的缘故,眼下周围红红的一片,就在快要贴上她唇瓣的前一秒,我迟疑了。
我们已经分手,还没有复合……
“对不起。”
我微喘着压抑的气息,刻意与齐妙保持距离。突然,齐妙生气地踩了我一脚,此时此刻,我正穿着拖鞋,光着脚趾,齐妙这一脚,痛得我弯着腰,撅着屁股,丑态百出。
天还没亮,大景陶瓷博物馆的黄馆长就急急忙忙打来电话,博物馆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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