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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重返瓷厂


黄昏将至,乌云似千军万马般压境,在景市的龙珠阁上划出几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至。一辆白色的江铃牌货车,迎着压境的乌云,向着西北方向,飞驰在景市通往江州浔林寺的高速公路上。
在货车的货厢内,摆放着六七个已经打包好的硬纸板大箱子,箱子外面用木架子加固着,贴着警示标志,上面印着“易碎品,轻拿轻放,勿压勿摔”;中间是“56头仿古怀旧陶瓷餐具,高温烧制,手工绘制”;下面是“景市长景瓷厂生产”。在外界看来,这批货里面是长景瓷厂生产普通的日用瓷。
纸板大箱子旁边,有一个黑色的大号旅行箱,旅行箱的侧面留着几个细孔。秃头老人被反捆着,蜷缩在箱子里无法动弹,嘴里还塞着一条白色的抹布。在货车的驾驶室内,开车的是一位戴着棒球帽和太阳镜的男人。
几辆白色的桑塔纳警车,从珠山中路的警局门口驶出,向城西的东江制药厂呼啸而去。冯奕奕带领着警员们查找着东江制药的每间厂房,却毫无收获。在东江制药的仓库内,地道口被填平,一摞一摞的药品箱子堆满着地道口。冯奕奕来到制药厂总经理办公室,发现办公桌后面的壁柜内,有一个大功率的金属探测仪。
就在冯奕奕打算撤退之时,接到了八斤的电话,八斤一边往大黄安保公司跑,一边气喘吁吁地打她电话。
“冯警官,我爸被人绑架了。”
“你慢点讲,你爸被谁绑走了?他人现在在哪?”
“不知道,刚才接到了我爸打来的电话,说有人绑架他,我再打过去,手机就关机了。”
“手机关机?”
“嗯,你们公安能通过我爸的手机,定位他现在的位置吗?”
“很难的,即便能跟踪,也会有误差;如果你爸再打来,你马上告诉我。”
“好。为什么会关机?是手机没电,还是被绑匪知道了,手机在绑匪手里?”
“不好说,根据我们以前的经验,先要知道绑匪的诉求,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爸?”
“我爸昨天不见的,我以为他在大景陶瓷博物馆,当我跑到博物馆,不见他的人影。所以今天白天报了警,当接到时他的电话时,才知道他被绑了;他为什么被绑,我也不知道。”
“他有没有去过东江制药?或者跟你姐呆在一起?”
“东江制药早就和大黄安保解约了,那边没有我们的保安;我也问过我姐,他们没在一起。”
“那就奇怪了……”
冯奕奕想到了那封匿名邮件,发件人列举了东江制药很多的反常举动,比如和安保公司解约,迟迟没有复工,有黑色的奥迪A8进出,有人在总经理办公室开会等等;奕奕再看那金属探测仪,脑海里还是混乱的。
正在这时,冯奕奕的邮箱又来了一封匿名邮件,显示那辆黑色的奥迪A8刚进入博爱医院,冯奕奕立马驱车赶往目标所在地……
这时的芳姐绕了一大圈,最终摆脱了我的跟踪,把将军、熊胖子和豁牙子放在了博爱医院,在紧张的抢救之后,熊胖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芳姐安排了一间独立的病房给三人,自己开车向大黄安保公司驶去,边开车边打我电话,此时的我已经吩咐员工们回家,正在院子外和齐妙、八斤商量,如何找到被绑架的公司员工老王。芳姐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语气较缓:
“少宝,我现在在来你们公司的路上,我爸被人绑了,你猜是谁干的?”
“听陆军说,你爸前天晚上去齐家的附近晃悠过。”
“齐家?高桥带人抢走将军罐的那天晚上?”
“嗯,我猜测你爸失踪,很有可能同高桥有关。”
“高桥?你说我爸被高桥给绑架了?”
“这是我的推测,青花将军罐平时都保存在大景陶瓷博物馆,一般人并不知道齐雅辉已经借出来;而且我保管的斗彩将军罐,也是秘密转移到齐家,公司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恰巧你爸是唯一知道两只将军罐都在齐家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爸向高桥泄了密,帮了高桥,反倒被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现在还不至于,在景市,他不敢这样做。”
“如果不在景市呢?”
“这个不好说……”
“我半小时之后到。”
“你不用来我公司,我公司正在紧急转移。”
“紧急转移?发生什么事了?”
“公司出现了点事,见面再说吧,现在员工在居家办公,我们在捌號美术馆外面碰头。”
“好。”
挂断了芳姐的电话之后,我迅速发动院子外的汽车,齐妙听了我和芳姐的对话,执意要跟我一起去。拉布也跟着挤上了汽车;平时胆小的八斤,见我要去救他的父亲,也上了车,和拉布坐在后排。
当我驾车向北行驶时,坐在副驾驶室的齐妙感觉不对劲,扭头瞪着我。
“捌號美术馆不是在东边吗?你这是去哪里?”
“去长景瓷厂。”
“少宝,你不是去捌號美术馆救我爸吗?去长景瓷厂干嘛?”
“高桥协助将军等人,洗窃了御窑二号坑,我猜测瓷片很有可能就藏在长景瓷厂。”
“如果找到了被盗的瓷片,我们就可以报告给奕奕,请她带人有理有据去抓人。”
齐妙的思路很清晰,马上就能领会我去长景瓷厂的意图;而八斤脑袋瓜子转得慢。
“你刚说在捌號美术馆和我姐碰头,如果打了起来,我姐对付不了高桥。”
齐妙对芳姐的印象一样不太好,既有芳姐对我有图谋,也有芳姐与莫大盛、将军等人走得很近。
“八斤,你姐什么世面没见过?担心是多余的。”
其实,就在黑色奥迪A8有意甩开我时,心里就对芳姐起了一丝丝的怀疑,怀疑她知道将军他们的行动。奥迪A8 W12在景市这种小地方极为少见,而且还是沪牌的,我推测这辆就是在莫大盛名下。
汽车向城北驶去,沿路的街道熟悉而陌生,我和齐妙曾在长景瓷厂一起有过美好的欢乐时光,也有被迫离开的不舍和难过。今天再次去瓷厂,心情异常复杂。
长景瓷厂外面的招牌重新制作过,比之前气派,四层的厂房,分列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中间是一个小广场,在各个厂房的楼下,是停车位和电瓶车、自行车雨棚。西边的一栋办公楼是新盖的。门外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道:欢迎市委领导莅临指导。长景瓷厂比我经营时,规模扩大了很多。
八斤诧异地感叹道:“高桥这小子,看来赚了不少钱,比我们以前气派多了。”
齐妙环顾着四周,寻找着我和她曾经一起的美好时光,我指着东边厂房底楼的一角。
“妙妙,那个地方你还记得吗?是我们以前的手工绘制车间。”
齐妙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东边厂房的一楼,已经成了包装成品的装卸区。
“记得,时间过得真快。”
接待我们的是以前长景瓷厂的宁师傅,宁师傅曾经为了高薪,背叛了我父亲,去了莫大盛的陶瓷工厂。后来陶瓷工厂倒闭之后,一直在外面飘着;再后来莫大盛接手长景瓷厂,宁师傅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曹总,齐老师,你们很多年没有来过吧,这里的变化挺大的。”
“六年了,看来莫老板比我会经营,规模比以前大了好几倍,还新建了办公楼。”
“莫老板有生意头脑,盖了办公楼,一些有头有脸的人,时不时地会来这里。平时主要是高教授在管,不过这几天他也不在。”
“没关系,你就带我们随便参观参观。”
听宁师傅说,齐妙早就猜到高桥不在,不在也好,正好可以查查。宁师傅领着我们进了西边的办公楼,边走边介绍,拉布跟在后面。
“你们跟我来,西边的办公楼是前年新建的,以前是空地。现在一楼是展厅,主要是一些陈设瓷和艺术瓷,很多是高教授的作品,也有国家工艺大师的。”
高桥的一些证书在一楼的展厅的玻璃柜子里陈列着。二楼三楼是工厂管理人员办公的室,包括财务、人事、生产计划、营销推广等职能部门。
我们穿过中间的小广场,来到对面的主要生产区域,也是在曾经的长景瓷厂旧址上改建的。
“一楼的右边是卸料车间,左边是成品包装车间,包装车间的位置,以前是长景瓷厂的手工绘制车间,现在挪到了二楼,我们再到二楼看看。”
电梯上了二楼,整个二楼,分成了若干个制作工序区域,有拉坯区、修坯区、施釉区、彩绘区、烧制区和成品库房等。负责拉坯、修坯和施釉的男性居多,彩绘区主要是女性,大家都各忙各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是被操控的机器人一般,毫无生机。
在陶瓷制作车间,水泥的横梁上拉着几条红底白字的横幅,横幅上印着:现代官窑,手工制作,精益求精,享誉海内外。一些熟练的师傅在做仿古和修复,梅瓶、橄榄瓶、棒槌瓶、天球瓶、柳叶瓶、玉壶春瓶、花觚、天字罐、将军罐等成品摆满了库房中,一些残缺破损的瓷器,专门堆放在一个大型的废料车间。
“二楼比以前人多,主要是手工制作和仿古,与以前差别不大,我们再看看三楼。”
来到三楼,我诧异发现另一番景象,厂房内全是现代化的生产机器和设备,我们边走,边听宁师傅介绍。
“这些都是新增的,这里是模具车间,这是静压成型机,全自动施釉机,这条自动淋釉生产线,效率比人工提高了几十倍,再看这边的电炉窑,有二十五米长,一次能烧制上万件的中小器型。”
齐妙跟在我身后,也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呆,以前三楼是瓷厂的员工宿舍。
“记得以前没有这些的,难怪规模搞大了,原来是新加了日用瓷的生产线。”
“不瞒你们说,很多艺术瓷也从这里出来。釉料都是现成的,都是计算机来配的,放些水拌拌就能用;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现在只能守守瓷厂的大门。”
“艺术瓷也从这里出来,会有这种事情?”我狐疑地望着这些瓷器,宁师傅点点头。
“机器压坯和手工拉坯,不是业内的人,还真分不清。”
八斤拿起一个晾干的素坯瓶,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不解地问我。
“曹哥,你看这机器模具压的瓶子,比人工拉坯的瓶子还完美,怪不得现在的小工厂很难生存。”
“什么眼神?在你眼里,手工绘雕还比不了压花贴花!”
宁师傅领着我们参观的同时,我和齐妙都在寻找着御窑厂的二号坑瓷片。在下楼时,我和齐妙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盯在了废料车间。拉布兴奋地冲在我们前面,在堆放残缺破损的瓷片前,嗅来嗅去。
我拿起一片仿古的青花瓷片,齐妙双眼快速地扫描,摇摇头,这些并不是御窑的瓷片。
御窑二号坑的瓷片究竟在哪里?莫非我的推测出了问题?拉布的举动告诉我,御窑瓷片就堆在这里。
宁师傅看出了我们对瓷片感兴趣,忽然提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结果。
“你们对这些感兴趣?车间的瓷片不止这些,昨天被运走了一些。”
“哦……这些不是废品吗,还有人要?”
宁师傅指着地上的一些仿大清瓷器的碎片,微微一笑。
“运走的是仿古瓷的碎片,有人要买去铺文化长廊。”
八斤拿起几块,吃力地辨别着瓶底,读了出来:
“大清康熙年制,大清乾隆年制,看着很有历史韵味嘛。”
看来我们晚来了一步,我和齐妙相视凝眉。
“宁师傅,你知道是谁买去的吗?”
“这倒不清楚,销售这块都是高教授在负责。”
八斤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想起他姐正在赶往捌號美术馆,催促着我们。
“曹哥,我们还有事要处理,要不先这样?”
我转身对宁师傅告辞:“宁师傅,差不多了,我们先回了,多谢。”
离开了长景瓷厂,我驾着车,向城东的捌號美术馆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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