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映沉被揭穿,也懒得再狡辩,他知道,在阮明烟认定的事面前,任何的辩解都没有用处。
他满脸委屈道:“若不是为了帮你,我怎么会这么容易暴露。你倒好,心情不好就跑来欺负我,也太没良心了。”
说话间,几名婢女鱼贯而入,将托盘上的酒菜摆到两人面前的桌案上。
阮明烟自斟自饮一杯,方知冷映沉说的没错,她已经喝了两次梨花白了,傅家和严凌拿出手的酒,自然也不差。
但细品起来,跟面前的酒却完全不是一个层次,这梨花白入口醇香绵软,甘甜还隐隐带着一股沁人的花香,回味无穷。
她一连喝了两杯,才看向冷映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
冷映沉笑嘻嘻指着自己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说话的功夫,见阮明烟又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叫道:“你别这么暴殄天物好不好?这梨花白来的不易,是一点点收集了梨花盛开时,花瓣上的露水酿制的,一年也就这么几坛,若不是你,我才舍不得拿出来。”
阮明烟几杯下肚,发现醇厚的酒味散后,唇齿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花香,知道他所言不虚。
但此刻,她浑身仿佛有一股烦躁之气在四处冲撞,让她无法安心细品。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根本瞒不过冷映沉的眼睛。
冷映沉看着她,清透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转头对雪嫣道:“愣着做什么,唱个曲子吧。”
雪嫣也感觉到了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应了声是,将琴摆放在几案上,纤纤素手轻挑慢捻,优美的曲调自琴弦传出。
另外几名少女也合着曲子开始舞动起来。
场面霎时间热闹起来,阮明烟心不在焉的盯着身姿飘忽舞动的少女们,神色淡淡。
冷映沉冷眼旁观,忍了又忍,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地笑,直接道:“既然这么担心他,为什么不干脆跟着去?你多有本事啊,连襄城都来了,还怕去个容城不成?”
阮明烟转头看着突然发脾气的人,满脸的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疯?”
冷映沉冷笑:“是谁在发疯?你什么身份,为了试探我跑来青楼。你想知道什么,来问我啊,我能瞒你什么?”
原来是不满自己的试探,阮明烟心中了然,他们从认识便一直你来我往,她对冷映沉,总抱着那么几分怀疑,所以一直谈不上信任。
但事实上,她想知道的,猜测的,他都没有真正瞒过她。
阮明烟突然想,他们才认识多久,冷映沉有什么理由将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
他有自己的人生,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想通这些,阮明烟愧疚地看着冷映沉道:“对不起。”
冷映沉正为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感到后悔,听到她的话,那刚刚才压制下去的恼怒一下子又攀升了上来。
他一向带着笑意地脸满是讥诮道:“你跟我道什么歉?你这种喜欢疑神疑鬼的人,怀疑我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说到这里,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管不顾的疯狂,唇畔的讥讽的弧度更深,“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偏偏只怀疑我?
李承翊呢?一听到他失踪的消息你就心急火燎地往襄城跑,他受一点伤你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恨不能以身相替。
你以为他是什么需要你保护的小白兔吗?
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折在了他的手里?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在襄城招摇过市,都没人敢再出手?
你以为他易个容就真的能瞒天过海?
你当那些人瞎还是傻?
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在襄城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怀疑他对肃亲王的事知道多少?不怀疑他……”
“冷映沉。”阮明烟听着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一字一句都戳在自己的心上,蓦地出声打断道,“你话太多了。”
冷映沉怔怔地看着她,她喝了酒,面色有些晕红,但脸色却是冷然的,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溢满了从未有过的冷清。
“你怀疑过,你都知道,可你还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冷映沉对着阮明烟那一双幽深似寒潭般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说完这句话,他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只是那笑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悲凉。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更可悲。
阮明烟默不作声地喝酒,冷映沉笑罢,给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梨花白啊,也不枉费今宵漫漫了。”
几杯下去,他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慵懒地倚着靠椅笑道:“你不用担心他,他厉害的很,我猜他爹不是对手。这种时候搞事情,简直就是脑子有坑,真以为一点毒药就能毒死所有人不成。”
说起这个,冷映沉意有所指道:“要我说,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他们似乎将这毒药看的很重呢,若是知道你能解毒,怕是不会放过你。”
阮明烟漠然道:“那刚好,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冷映沉摇头轻笑:“真是……比我想的还聪明。”
阮明烟也笑了,朝他举杯:“我真的不止会怀疑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雪嫣还在不知疲倦地弹着琴,冷映沉再没有说话。
阮明烟将一壶酒喝光,抬眸看墨白:“什么时辰了?”
墨白终究没有坐,一直站在门口,将冷映沉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却屏气凝神,一言不敢发。
此刻听到阮明烟问话,看了一眼沙漏,回道:“刚过子时。”
阮明烟点头起身:“该回了。”
冷映沉也跟着站起来,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神态自然道:“我送你。”
阮明烟摇头:“不必了,我自己走,今夜不太平。”
冷映沉嬉皮笑脸道:“我知道啊,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嘛。不管怎样,我既然跟着你来了襄城,就该负责你的安全,你说是不是?”
阮明烟看向他,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从一开始说的,就都是真的。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果然不错,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你不会不给我吧?”
“很危险。”阮明烟简单明了道。
什么样的功劳,也得有命才能享。
“我知道啊,富贵险中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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